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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谋论

离甘宁镇不远的郊林,有一大片的桃花林,虽说景色别致,却很少有人来此。据传,曾有一被人抛弃的女子自绝于此,从此冤魂不肯离去。若遇上无意间踏入这桃林之人,便会迷惑他,将他永远留在此地。

“轻鸿,这几日,我一直见不到你人影,你到底去哪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去。”开口说话的便是失踪的青女,此刻正站在桃林深处,被林间雾气遮挡了的一个别院之中。

站在青女面前的男子,确实是楚轻鸿。与四年前相比,此时的他更显英气,但却因着满腔的仇恨,硬生生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阴戾。只是他的脸上带着半副银质面具,遮去了大半面容,那面具盘绕着淡紫色奇异的花纹,更是添了几分神秘。

“青女,我答应你,会和你一起走,但不是现在。”对于青女,楚轻鸿的心中还是存有一些暖意,并没有随着所有的绝望,悲伤而消失。

此刻的青女与在徐府截然不同,看上去更是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的情绪,不再是一副冷漠,无动于衷的样子了。“轻鸿,你还是不能放下吗?他们已经得到该有的报应了,还不够吗?”

楚轻鸿并未因她说的话,而改变心思,反而两手握住青女的肩膀,伏过身,看着她:“他们全是罪孽深重,我可以答应你,放过你父亲,不去计较他曾经是怎样对我的,但是剩下的人,我不能放过。你累了,早些休息吧。”

“轻鸿......”看着楚轻鸿离去的背影,青女心中无比苦涩,可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欠下的。

楚轻鸿离去之后,站在弯曲的回廊尽头,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看你这副神情,又与那丫头闹别扭了。”清脆的女子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楚轻鸿收回心绪,转过头,看向来人。

“雅馥姑娘,让你见笑了。”对于前来的女子,楚轻鸿更多的是尊敬。

“呵呵,小两口打打闹闹倒是小事情,不过,你要知道,什么才是大事。”陆雅馥走近楚轻鸿身边,伸出手触到他的面具,从眉眼一直往下,略显妖艳的面容露出一抹倾城之笑。

“轻鸿明白,雅馥姑娘放心。”楚轻鸿似乎已经习惯了陆雅馥的这番作为,并无讶异之色,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陆雅馥,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但在楚轻鸿心里,她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把他带离,重新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那夜的大火,并没有让他死去,在大火蔓延开来的时候,被徐毅打晕的楚轻鸿醒了过来,看着满庙的大火,他惊慌的逃窜,只是当时的大火已经堵住了出口,一时间无法脱身。

楚轻鸿坐在大火之中,不再动作,他知道自己接下去的命运会是怎样。只是对于徐毅的杀意,他有些茫然,也有些愤恨,若是他今日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去问问,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就在楚轻鸿被烟气熏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青女的身影,不,他不能死,他答应过青女,以后会代替她娘亲,好好照顾她,他不能死。

咳咳,楚轻鸿甩了甩头,挣扎起身,尽管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奋力向前走去,是生是死,就在这一瞬了。

没有人知道楚轻鸿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在他快要失去神智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在他身边晃动,蹲下来看着他:“真是个可怜人啊......”

“救我......”楚轻鸿想要告诉来人,帮帮他,帮帮他逃出这充斥着绝望和死气的人生吧。

看着面前的黄铜镜子,楚轻鸿将戴在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映在镜子中的身影,那半张脸竟是一片狰狞,布满被火灼烧之后留下的渗人伤疤。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永泉村那么多条亲人的性命,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砰的一声,铜镜碎了一地,无数碎片折射着楚轻鸿的身影,还有他往下淌血的手背,一滴一滴,滴在了镜面之上。

阳城,皇宫

“他们到哪了?”风离烨坐在上方,对着空无一人的寝宫开口道。

“回皇上,七王爷等人已到永州附近,只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回答道。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七王爷为何停留在一名为甘宁的镇上,久久未动身,要不要属下去探查一下。”

风离烨似乎对风莫瑾的行径不感兴趣,只是吩咐道:“不必理会,你们只要把人盯紧了,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是,属下明白。”那男子回道。

“高岑,日子过去多久了。”风离烨问道。

高岑一愣,瞬间明白风离烨所指:“回皇上,离半月之期还有三天。”

“三天......朕已经等得够久了。”

穆王府

封洛面无表情的回到府中,直接去了书房,向风清扬禀告。

“哼,七弟真是好本事,隐瞒了那么久。”风清扬听后,怒气冲冲,双手握的关节直响。

“王爷,接下去该怎么做。”封洛开口问道。

“既然宫中那位已经先下手,那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就好。”

封洛点点头,准备离去。风清扬蓦然叫住他:“封洛,记住,不管如何,一定要保证依儿的安全。”

“是,属下明白。”封洛一愣,却不疑有他,一口应下。

“下去吧。”风清扬说完便不再开口,封洛见此,也便不再打扰,安静的退下,站在门外,守着房门。

自从那日大婚之后,风清扬便再也没见过蓝依,听紫榕说,她是回漠城了,虽然他心中茫然若失,却也只好作罢。只是前不久,从傅君歌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蓝依被风莫瑾给带走,惊得他心中怒意四起。

风清扬闭上眼,脑海中总是闪过蓝依开怀的笑声,气息越发不稳。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无法选择,父皇已经动手,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依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甘宁镇

这两日的甘宁镇,除了已经预料到结局的那几名女子相继死亡之后,倒也是风平浪静。青女失踪后,血色请柬也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镇上的恐慌也慢慢止息下来,不管这世道怎么改变,人们总还是要一天天生活下去的。那些痛失亲人的人家,也只能将伤痛埋在心里,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依依,我们还要在这呆多久,整日坐在这客栈里,你不觉得闷吗?”凌沐夏不禁抱怨道。

蓝依这性子,自然也不习惯每日这样干坐着等待,只是越发平静的氛围,让她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好像不知道在哪一刻便会爆发出来,然后局面再也挽回不了。

“小夏子,再等等,再等几天就好。”蓝依盯着面前的空无一物的桌面,开口道。

“那依依我们出去逛逛吧,看,这是我从街上小贩淘来的荧粉,说是在夜晚会发光,你说神不神奇啊。”凌沐夏凑到蓝依面前,献宝似的拿着一个布袋。只可惜,蓝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的发呆去了。

见她这副模样,凌沐夏轻声的挪到风莫瑾身边,在他耳边喃喃道:“阿瑾,你有没有觉得依依看上去怪怪的,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风莫瑾抬眼看着一直发呆的蓝依,没有开口。

见风莫瑾又不理会他,凌沐夏心中更是烦躁:“哼,你们都不理我,我自己一人出去,也好过在这里跟你们大眼瞪小眼。”说罢,他似赌气般,便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风莫瑾与蓝依两人,没有了凌沐夏,房内的气氛更是低沉许多。风莫瑾突然有所动作,走过去,将蓝依拉了起来。

“阿瑾,你做什么?”回过神来的蓝依奇怪的看着风莫瑾。

“跟我走!”

“哎,你慢点,阿瑾,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蓝依一直被风莫瑾拉着走出门去,他的脚步有些快,蓝依有些踉跄,只好快步跟上。

一直走到镇口,风莫瑾才停住脚步,蓝依一时不察,直直撞上他的后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额头,蓝依猛地甩开风莫瑾的手,有些气恼,言语间有些生硬:“阿瑾,你怎么了,干嘛带我来这里。”

风莫瑾无视她的怒容,自顾自的向前走去,看着这高耸的牌坊,开口:“依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情形吗?”

蓝依听他说完,原本有些气恼的神情变得略微迷茫:“我当然记得,那又如何,你想说什么。”

“我们当初决意留在此地的原因,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是为了给那名惨死的女子一个交代。可是,现在,为什么你犹豫了?”风莫瑾直直的看着蓝依,说出她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

“我没有,现在我们不是一直在做这件事情吗,我们没有离开不是吗?”蓝依矢口否认,情绪有些激动。

风莫瑾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要是不将事实挑明,她会永远走不出来。“你有,因为知道了他们以前做的错事,所以你不知道,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事情,对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阿瑾,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这件事。”蓝依的内心一直在挣扎,她想要帮助的人,却是谋人性命的凶手;她觉得罪无可恕的人,却是受人迫害的可怜人。

风莫瑾慢慢走近她,让她靠在他的肩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如果你不插手,那你就不是叶蓝依了。只是这天下事不单单只有对错可分,你只要清楚,你的心会告诉你,什么才是你最想做的事情,那就足够了。”

蓝依似懂非懂,情绪舒缓了许多,抬头看着风莫瑾,两人直直对视,她深蓝的眸子中带着几丝不解:“阿瑾,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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