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回宿舍的,一方面是因为紧张,另一方面却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全是疼到腿软。
“回来了,自己看吧。”处悠靠在门框侧对着我看着书头也不抬淡淡说道。
我看了一眼他的笔记本电脑,上面已经打开论坛的回复页面,一个网名叫“龙傲天”的人给我放了张照片,照片里是明显是在博物馆里,一个罩在玻璃罩内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像三星堆居民的上半截脸型,又像假面舞会造型的那种面具。展框内外的说明只依稀辩得“神皮”二字,其他信息由于相机分辨率太低实在看不清。
照片下面留了几个字“陈都博物馆三层”。
我挠了挠头,这回还真不好办啊,我在心底叫了几下小涵,发现死水一般没有反应,那这可不好办了,没有这狗头军师在身边,我都不知道眼前这东西是否就是能治好我病的那个面具。我只能下定决心亲自去一趟了。
“这算是上次你帮我找回东西还你的人情,我们两清了。”处悠合上书,托了托眼镜。
“谢啦。”由于之前入学的时候我恰巧捡到他丢失的东西,所以这家伙虽然计较着人情债,但从此次他帮我可以看出,他还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我想:如果这玩意真的能救自己一命,必要时也只能客串下小偷或劫匪了。既然计划确定下来,那么现在我要做的不是反而担心我的身体,而是担心我现在能不能买到票,坐飞机是不可能的了,前几天刚跟家里要了生活费,假如直接胡诌国庆想坐飞机去旅游,老爸估计会连夜坐飞机来学校打断我的腿……
所以只能当当农民工挤挤堪比春运客流的火车了。但今天已经9月28号了,看着12306被刷票刷到崩溃的页面,我也露出了崩溃的神情,喃喃道:“也许我是世界上第一个因赶不上火车却死在火车票上的人吧。”
“咋了?买票啊。”鲜肉一身臭汗贴过来吓我一跳。
“刚在床上运动完啊?快洗澡去。”我一脚把他踹开却扑了个空,暗自感叹这打篮球的身体灵敏度还是不错的。
“嘿嘿,这时候抢不到票了吧?看来你想去川蜀啊,我手里正好有一张去陈都的,不知阁下是否需要。”鲜肉摆出一副奸商的表情。
“校队精英是不是嫌食堂饭难吃,竟然兼职做黄牛赚起外快来了?”我一听心中一喜,还是面不改色嘲讽下,但回头一想疑惑道:“现在不是都实名制了么,你们还能闹腾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不过咱是好学生怎么会去当黄牛党呢,只不过国庆组队去旅游,朋友赏给几个名额而已,恰好有个二逼不去,你小子才有机会。”鲜肉试图打消我的疑虑。
“开个价吧。”这么破绽百出的借口只能骗骗小孩,不管白道黑道,能治好我的病的就是正道。
“八折!”
“官方价还是‘牛’市价?”
“废话,咱同室一场要是不给你官方价,回来我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你搁衣柜里了。”
“别把我当成马加爵了啊。”我无语道。
也许玩篮球的最讲究的还是速度吧,鲜肉的办事能力比我想象中还利索,不到12个小时就帮我出票了。
“到时验票时候…千万别紧张…就可以了。”鲜肉吞吞吐吐叮嘱道。看来这家黄牛技术含量不太过关,我不禁用了一副“你TM在逗我”的表情望着鲜肉,不过现在想来只能赶鸭子上架,我也就释然了。
临行前我们不免也跟处悠打招呼,处悠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们:“你们…同时走…是吧?”
我忽然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不对劲的肥皂般味道,连忙解释道:“我跟这家伙不是一路的,只是顺路搭他们的黑车而已。”
“我俩就先拔营了,还望友军能安排下断后啊。”鲜肉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了提前离校想让处悠上课点名帮忙代替叫个号。
“没门。”处悠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拒绝了他,“我也要提前去陈都。”
“你去那边旅游啊?”
“正事。”
“买好票就一起走吧。”我催促道。
“咱仨还是班里走得最慢的了,遇到专业课点名谁帮我们吼吼啊?”鲜肉提出异议。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既然敢做铤而走险的勾当,那就要有伏法受诛的觉悟!”处悠正气凛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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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的莞州东站人山人海,国庆的旅游热也堪比春运,“这些人究竟是去旅游还是逃荒啊?真想不懂。”鲜肉懒绵绵的声音飘了过来。
“这就是社会啊,当每个人带着一个愿望去为奋斗时,不同的愿望有时会产生交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难免就会冲突,要么是拥挤的共存,要么是不可调和的对抗......”处悠话音未落,前面就有几对民工兄弟在人流中大打出手,不过这也为我们去搭车的通道清出一片阔地。
“快走,趁着现在人流少了点。”现在救命才是最重要的,今天吃了止疼片身体倒是没有往常疼得厉害,跟鲜肉说道。
于是我们仨充分发挥大学生优良的身体素质,虽然没抢到沙发,但也抢到了前排到达队列前面。
“前面验票查身份证。”我一皱了皱眉头。
“学学处悠,镇定点。”鲜肉说这句话感觉像是自我安慰。
我心说那叫什么事啊,处悠那副表情叫永远的淡定,人家没作奸犯科紧张个屁,退一万步讲,即使查到假票鲜肉估计也就挨个训,学校通报批评下,但我要是错过这趟列车,小涵那边再无音讯的话,也许只能去地府继续深造了,所以我索性坦然面对一切。
轮到我俩验票时,售票员姐姐拿出一副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我们。我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遇而安的模样,鲜肉想学处悠装出一身正气的样子却又学不来,反而流露出傲娇的神情。
售票员姐姐看得入了神,我帮忙解释道:“这货看肥皂剧入戏太深。脑子有点那啥。”鲜肉瞪了我一眼。
“哦哦,那…那进去吧。”售票员红着脸魂不守舍说道。
我去,这货用被动技能都能泡到妞。不过这种轻微的嫉妒和吐槽又引发阵痛了,还好我自己备了几瓶特效止疼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进到车厢立马扔了几颗进嘴里,痛感稍缓。
车厢里,处悠这书呆子还是抱着书不放,把我们晾在那里。我则一直拿着手机在写之前一直没有动笔的遗书,之前如何让遗书显得大气、委婉,成为一篇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后世佳作似乎成为我的一个小小遗愿。
毕竟在前路渺茫的人生尽头,人之将死的愿望往往是最淳朴的,作为独生子往往也是比较实际的,没有财产,我不会奢望留下一笔钱让家里人企图让他们过得更好,只有亲人,我只希望我的离开能减少他们的悲痛,因为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
人生在世,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倒是希望死之前能真正装个B,毕竟留下点东西证明我在这里曾经生活的足迹,尽管自己还是看不到的,也依然还是要做,也许这就是人吧。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憋了半天劲也不得不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吃货。”我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狼吞虎咽正在吃橘子的鲜肉,如果人生能像我眼前这玩意过得没心没肺那就好了,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倩影映入我的眼帘。
“是她?”原来蕊恩也跟着来了,似乎她也坐这列火车。但好像是一个人,轻车简从,只背着一个鲜红色的背包,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短袖,下身是一件天蓝色的牛仔短裤,雪白的大腿反射着对面广告牌的灯光,紧身的短袖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为了保证自己“邪念”不复发威胁自身生命安全,我还是没敢叫她与我们搭伴。可此时却被叼着根热狗的鲜肉看到了,使劲朝着蕊恩含糊不清地叫着,蕊恩刚好检完票,迎着鲜肉的声音也找到我们,高兴地跑了过来。
“怎么你们也要去陈都啊?我回家探亲,刚好顺路,一起吧。”我倒没想到她是川妹子,因为平时感觉不到她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泼辣。
“死鲜肉,自己想泡妞别害我啊。”我皮笑肉不笑的暗自诅咒着。
既然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我也不好拒绝,毕竟一个女生搭火车还是不大安全的,于是我们干脆做起了护花使者。
三个人一块搭伴路上还是有说有笑的(处悠这“自闭症患者”可以忽略),我也尽量将精力分散出一部分放在如何润色遗书的华丽辞藻上,一部分思索黑市上收集的信息和到时如何下手的问题,毕竟一个乖宝宝要转行当坏人还是需要很大胆识的。可惜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用脑过度十分疲劳,左右脑不知交锋了多久就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