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兰园的人几乎换了个遍,不仅重新采买了丫鬟,连主事妈妈也不再是彩萍一人,听说老太太不放心大小姐,将退养在家多年的红俏娘重新叫了回来,专门调教新来的丫鬟,并照顾刚回来的大小姐。
有多事的下人发现,原来兰园的丫鬟们人人脸上带伤,虽然她们矢口否认,但大小姐喜欢拿丫鬟们当靶子的事,还是在吴家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丫鬟们都松了口气,还好大小姐看不上家里的丫鬟,要不然谁去谁倒霉。
吴家老人都知道,红俏娘是个厉害人,她不仅最得老太太信任,还是唯一敢质疑老太太决定的人,这样一个人如今去兰园,可见老太太对大小姐的重视。
但也有人说,红俏娘其实是老太太叫回来约束大小姐,毕竟一个连老太太都敢质疑的人,面对大小姐比其他人底气足得多了。
别的不说,只看红俏娘来兰园的这几天,大小姐都缩在兰园不露面,似乎就足以说明问题。
大少爷吴少忠远远看着兰园一脸得色,虽然丫鬟们被当靶子打伤的事情被老太太压下,没能传到周家人的耳朵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这只是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嘿嘿!
三小姐吴秀梅既愤恨又后悔,她现在的心情很乱,自从母亲醒来后否认了昏倒是因为大姐秀兰,她就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找到吴少忠理论,但那小子一口咬定是听说,并没亲眼看见,他也是着急才会误信谣言,但这也情有可原,谁让大姐秀兰做事那么出格霸道,不关他的事云云。
吴秀梅也只能就此作罢,她已经完全相信了吴少忠的话,她自己不也如此,心里认定大姐秀兰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一听就信根本没有多想一想。
摸着被打的脸,吴秀梅恨得牙痒痒,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她都无法释怀,明明是她误会了别人,明明是她主动挑衅,但是,她依然不会原谅,那个让父亲打自己的人。
可是,想到母亲是因为大姐秀兰才得救,她又暗暗庆幸,如果大姐秀兰不厉害,镇不住那些慌乱的丫鬟,事情究竟会怎样还真说不好。
一边是被父亲掌搁之恨,一边是救母之恩,吴秀梅左右摇摆不定,心里如同被堵上了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些天她一直阴沉着脸,除了去看母亲外,其他时候都缩在自己的屋里想心事。
二小姐吴秀莲心思单纯,母亲没事她就十分开心,尤其是第二天周夫人闻讯上门看望,见了她如往常一样夸赞了几句,她更是满心欢喜,母亲身体健康,周夫人对她印象良好,她也就没什么太高的奢望了,生活恢复如常,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绣花。
吴家其他人的生活也基本恢复以往,秀兰呆在兰园里不出来,有想法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只在暗中默默观察,等待着时机。
兰园新来的丫鬟们很青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惹得红俏娘发了好大一阵脾气,不过好在这些丫鬟们聪明,一教就会还有药可救,老相识彩萍又在旁边求情,红俏娘才按捺住想重新换一批的想法,开始从头调教起。
每天都能看见这些丫鬟,在红俏娘的指挥下做各种各样的事,累得腰酸背痛满口的埋怨,暗中观察的人纷纷眼睛发亮,盯上这些丫鬟,寻找各种偶遇的机会,使出各种手段开始拉拢她们。
没见识又满口怨气的丫鬟们,很快就投入了拉拢人的怀抱,怀里揣着钱财首饰,乐滋滋的满口答应,想打听什么想要做什么只管吩咐。
入夜,红俏娘和彩萍睡得十分沉,兰园的一间屋子里,四周的窗户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帘,几根蜡烛将整间屋子照成通亮,一张桌子上放着几堆五花八门的东西,秀兰和双儿等人围在四周,睁着大眼睛仔细的打量着。
“啧啧,收入不错,不花半点力气就能有这些收入,不错不错,可惜咱们人少了些,要是多有几个人,肯定还会多出几堆。”秀兰一脸可惜的看着桌上的东西,当初没想到事情会有变化,除了双儿就只带了福儿等五人,所以能被收买的丫鬟最多只有五个,桌上的东西也只有五堆。
“什么好东西,全部加起来也才几十两银子,有什么好可惜。”双儿不满的扁扁嘴,她是跟着秀兰进的吴家,自然是秀兰的铁杆心腹,没人想着能收买她,自然也就没人给她送礼了。
“才几十两银子?哇,双儿是个小富婆啊,自然瞧不上这些银子了,可你们大家想想,一个丫鬟的身价银子才几两,每月的月例仅一两,这些人一出手最少都是五两银子的东西,什么样的心思让他们有这样的手笔呢?”秀兰知道双儿只是有点小嫉妒,随口调侃了一句就转到了正事上,刚进府的丫鬟就被收买,可见那些人有多重视她。
“现在只知道有哪几个人,至于她们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只能等出点什么事情才会知道。”福儿随手拨弄着桌上的东西,所有人收礼时的情景几乎一样,送礼的人并没有说自己主子有什么样的目的,只是以关心为名,让她们先收着,有事以后再说。
“二姨娘、四姨娘、孙妈、吴全、杜妈妈,小姐,我现在也觉得咱们人少了,你瞧这五个人,目的很明显,好像没有咱们要找的人。”双儿将桌上的东西仔细看了个遍,结合对这些人的了解,大概能猜出他们的目的,包括杜妈妈在内,和她们要查找的目的并不相符。
“你是说有人漏了?”秀兰想了想,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没关系,你们才来几天,有真正有目的人会特别谨慎,最少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后才会出手,反正她们都是打算用钱收买,谁说一个人不能被两个人收买,双面间谍才是最厉害。”
“对,那咱们就好好表现,看看最后谁收的钱最多。”福儿拿出一本账簿,得意的晃了晃,道:“双儿,你来记。”
“凭什么我记,你们自己收的钱自己记。”双儿不高兴的扁扁嘴。
“我们都收了钱,自然要避嫌,你什么都没收到,自然是你来记最合适了。”福儿笑眯眯的将账簿塞到双儿的手中。
“对对,双儿你来记最合适了。”其他人齐齐点头同意。
“避嫌?这么点钱也好意思用这个词,我不记。”双儿翻了个白眼。
“那小姐记,别忘了给双儿也留一页。”福儿捉狭的挤挤眼,从双儿手中拿过账簿,放在秀兰的面前,道:“不过不留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收到,以后也肯定收不到,记不记都一样。”
“谁说我收不到,我是小姐的心腹,那些人想要收买我,这点点钱怎么够,她们现在是没打定主意,等发现我可以用钱收买的时候,哼哼,绝对比你们加起来都多。”双儿不乐意了,瞪着眼睛和福儿打起了眼架。
“我不信,你们谁信?”福儿道。
“我们也不信。”其他人齐齐摇头。
“不信打赌。”
“赌就赌,赌什么?”
“我也参加,万一有人给我送礼呢?”秀兰兴奋的凑了过来,掏出一颗珠子拍在桌子上,“我赌这个。”
“小姐?你脑子没坏吧,有人收买你,为什么?”双儿愣住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赌嘛,那就赌点难以预料的事情,太普通了没意思。”秀兰一脸理所当然,赌博嘛,没点悬念和诱惑还有什么意思。
“好,我们跟你赌。”双儿眼明手快将珠子拿在手中,打开账簿第一页,迅速写下几个字,然后抬头问道:“时间,总不能无限长吧?”
“半年吧,太长了我欺负你们,太短了不容易产生意外,怎么样,都没意见吧?”秀兰胸有成竹的扫了众人一眼,仿佛已经赢定了。
“好,半年就半年,谁怕谁啊。”双儿等人纷纷点头答应,从怀中拿出各自参赌的东西,让双儿记录在案。
鉴于现在参赌的两边人,双儿是唯一没有收入的人,当然,秀兰也没有,但她那边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账簿和参赌的东西全都放在双儿身上。
喜滋滋想着半年后赌赢的收入,大家说笑了一会后,都洗洗睡了。
秀兰没有睡着,她要参赌不是一时无聊,而是之前思索的一件事情给她的灵感,她娘的事情肯定和江氏有关,想知道她是主谋还是有人暗中帮忙,只需要逼一逼就能知道。
吴秀梅不是一直叫嚷着她是土匪强盗吗,那好啊,是时候让她知道,什么是强盗,抢个院子抢点首饰算什么,要抢就要抢最值钱的东西,最让人心疼的东西。
想着,秀兰发出一声恶作剧的轻笑。
睡梦中的周家大少爷周启元突然打了个冷战,十分不舒服的翻了几次身,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