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寻家有悍妻却依然在外面风.流快活,此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着实可圈可点,可亲可敬。
携美出游,碧波轻舟中,赏尽郢下十里长堤锦绣;醉卧青.楼,衣香鬓影间,笑谈世上万丈红尘如烟。
我曾经一度将宇文寻放浪形骸、恣肆妄为的不顾世俗行径,看做一种不逊于魏晋风度的超脱风骨。
只是,当有一次,四下无人,宇文寻醉酒后趁着微醺醉意,为发泄,或为倾诉,说出清醒时不敢说出的那些话,展现一个藏于洒脱不羁面具之下的自己,我不知该为上官筠柔悲哀,还是该为宇文寻悲哀。
宇文寻没有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乎上官筠柔。
上官筠柔在这段夫君日日出.轨的婚姻中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辜,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我趴在墙头,宇文寻笑吟吟地撺掇我,和他一起去青鸾街新开的一家乐坊听曲。在空气中嗅到上官筠柔的杀气,并且目睹她那张柳叶眉倒插的脸时,我没有“小三嫌疑犯”被捉.奸成双的窘迫不堪,抛开她落在我手中的把柄不谈,我和宇文寻本就是光明磊落、行正坐直。
宇文寻看到上官筠柔的刹那,眸色有瞬间的一暗,露出素常风.流浪荡的笑容,语调一如灰白院墙上的青藤绽出的白花,清淡无奇,不觉有何不妥,“王妃匆忙过来,不知有何事找本王?”
上官筠柔身着华美艳丽的襦裙,掩不住微圆的小腹,竟身怀六甲。
她的目光越过宇文寻,直直戳向我,语调极是轻柔,一如风过处花海微澜,语句却极是轻蔑,“王爷夜不归宿,今早才回府,回府后就径直朝这后花园来了,我这是来瞧瞧,后花园莫不是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三番两次把王爷的魂勾走了。”
我瞄了宇文寻一眼,他的笑容依然慵懒散漫,目光滑过上官筠柔的脸,最后定在我身上,漫不经心道:“小兮兮,你是不是很多天没洗澡了,王妃说你不干净呢。”
我微笑着朝他努努嘴,示意他看看他的脚边。
他眉一挑,疑惑一瞥,不以为然。挨着他袍脚的粉红色虞美人浴着晨光,一株株昂首张扬,鲜妍明媚得如泼似溅。
我微微勾唇,对上官筠柔道,“王妃说得甚是在理,靖王府后花园不干净的东西多着呢,小虫子小蚂蚁之类不胜其烦,喏,刚才我还看见一只不知是什么的虫子爬进了王爷的衣袍。”
宇文寻立时如吃了一只苍蝇般的难看表情,摇得风.骚无比的纸扇一顿,脊背一僵,眸光微微收缩,好像真的感觉到了有虫子在身上爬动。
接着,他就上蹿下跳地像峨眉山火烧屁股的猴子,完全失了刚才慵懒谈笑的风仪,不雅地扭着身子,大嚷着又扯又抖自己的衣袍,上官筠柔在一旁也是看得着急,上前去帮忙。
趴在墙上的我早已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差点从墙上栽下来。
尔后,宇文寻除虫未果,撂下上官筠柔,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更衣了。我笑得更欢。
上官筠柔深看还趴在墙上笑得合不拢嘴的我一眼,目光深邃,无限思量。对我的警惕和敌意也散去了几分,刚才那么一出,她也看得出来,我和宇文寻着实不是什么不要脸的“奸夫**”。
我止住笑,扫了她微圆的小腹一眼,大概四个月的样子,话有弦外之音地戏谑道:“靖王府不干净的东西果然不少,王妃应当早作打算,拖到五个月后,恐怕会招致祸端,到时就算宇文寻有心护你,也无能为力。”
话毕,我又若有所思地扫了她的肚子一眼。
她我都不是傻子,话已至此,她已知道我是何意。
她的脸色顿时煞白,手握成拳,眼神不再如刚才那般犀利,而是有所忌惮。
我摘了墙上青藤上的一朵白色小花,凑近轻嗅,轻笑一声:“王妃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有任何立场去管你们的家务事,如果王妃不来管我们的家务事的话。”
当时,心念着怕上官筠柔醋意大发,加之有把柄落我手上,会在徐如漪的婚事上使绊子,并对我除之而后快,所以出言相威胁。
上官筠柔闻言,脸色稍微缓和,眼神霎时如利刃,徐徐出言道:“你若如此最好,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不语,笑着依旧摆弄轻嗅白色小花。她见我如此,冷哼一声,拖着明艳高贵的裙,摇着婀娜身姿,迤逦而去。
第二次见到上官筠柔,是和徐如漪上郢下有名的胭脂铺“倾城色”,准备婚礼时所需的物品。
上官筠柔看我的目光不冷不热,站在她身边的妙龄少女却是一脸冰刀霜剑,恨恨催逼。
此人是上官初嫣,定国公府的小郡主,上官筠柔的小妹。
说起这位小郡主,我与她还有两面之缘。
一次是在玉琼楼,她对宇文郗脉脉含情的一汪春水,被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用粗暴与欺骗的手段,无情搅乱。
一次是在皇后的青梅小宴,她正与几位名门贵女说着话,没有看见我。
此次在胭脂铺“倾城色”,我们姐妹俩正好与她们姐妹俩狭路相逢。上官初嫣显然已经知道上次在玉琼楼我在无意中和宇文郗合伙欺骗了她,抿着嘴唇,小脸上写的全是天大的不满。
徐如漪虽感诧异,依然规规矩矩地朝靖王妃上官筠柔和小郡主上官初嫣行了礼,我面无表情地亦是行了一礼。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上官筠柔点了点头,径直朝“倾城色”二楼去了。
上官初嫣不甘心,走向我,刚想“教训教训”我,上官筠柔低呼一声,制止了她,她望了面有不虞之色的上官筠柔一眼,又望了微勾嘴角的我一眼,跺了跺脚,不情愿地离去。
此后,多次遇见上官筠柔,都是我行一礼,她颔首,各自心照不宣地相安无事。
我不是她婚姻的破坏者;她不对我下手,我将守口如瓶。
我们知己知彼,似乎达到了一个平衡,当然,如果她信仰“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我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话回到这边,徐颢之见上官筠柔没有为难我,嘴角弯弯,和我一同上了马车,向徐府驶去。
在马车上,徐颢之问了问我在勤政殿的情况,我实言相告,不过,略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比如宇文元说用我拴住宇文郗的言论。
徐颢之微微沉吟,秀眉轻拧,“玄机门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人雇佣玄机门的人想加害于你,可见,是想让你非死不可,他们后来罢手,也许是雇佣他们的人撤回了追杀令。”
我苦着一张脸,“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徐颢之笑着揉了揉我额前的头发,“既然皇上都出手保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再说,你还有我呢。”
我心头一跳,脸上却是风平浪静。
我又笑道:“此次面圣,原以为最幸运也会是一顿斥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徐颢之微眯着眼,弯着唇角笑道:“我想此去你也会安然无恙,却不料,过程竟是这样,皇上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了。”
我道:“君心难测,我这次幸免于难,也不知是托了谁的洪福。”
希望徐颢之能为我解疑惑,可不知是他没听懂,还是不想告诉我,他笑笑了事,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顿感心里一阵焦躁,掀开车子的帘子,向外探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朱雀大街,街头人头攒动,一阵香风飘来,望去,只见街边是艳绸如霞、红袖招展的“采薇筑”。
楼上,林少慕正一手搂着一个细腰如柳、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手握着酒杯,惨白的脸颊红晕两朵,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地放荡调笑。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投来一眼,见我安然无事,竟气得猛喝了几口酒,差点呛到。
我笑着向他立起小指,骂他下流。
马车驶过,我放下帘子,还未收起笑容,就撞上徐颢之淡淡如烟的凝视。
即使淡如轻烟,也使我忽然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徐颢之如清风月明的嗓音,却隐有不悦,“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你昨晚说,你给司马清音喂的药是从林少慕处得到的,你怎么会向他要那种药?”
我一时迷茫,急忙说道:“我是从他身上抢的,怎么了,那药毒死了司马清音?”
要是毒死了朝廷重要钦犯,那可就糟糕了,虽然她犯的是重罪,必死无疑,但却不能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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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
小蘅、小颢这个进展算不算进展呢?
谢谢支持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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