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见林钊自责地低下头,安慰道,
“钊弟,人非圣贤,熟能无过,我们是不会怪你的,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林钊转过身去背对着林珏,没有说话。
林珏与他多年兄弟,如何不知他固执,见好言相劝不成,干脆来个激将法。
林珏先是故作生气地说:“真是没出息,被人耍得团团转,就只知道逃避,要是我是你,我一定会报复回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看林钊握紧了拳头,林珏又突然叹气道,“唉,罢了,你这么笨不被人坑了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你为我们林家出一口气呢。”
说完,林珏就摇摇头走了。
林珏这一激将法果然有效,林钊见他这样走了,马上追了过去,大声对他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萧帮的,待他日我一定取他人头。”
“取他人头?!说笑吧你,人家有几十万兵马给他撑着,你有什么?”
“他可以拉帮结派,我也可以。”
“就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哪个敢和你结盟?要我说,你就乖乖跟我回去,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兄弟三个一起想办法,肯定能把那狗贼给打得落花流水。”
“这……”
“这什么这,走吧。”
林珏一把拽住林钊的衣领,往门口方向走。林钊原本心里挺纠结的,林珏这一生拉硬拽恰好帮他做了选择,所以他也就没反抗,跟着林珏上了马车。
马车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林钊一直在想他爹见到他时会怎么样,会不会生气地拿棍抡他,又或者以一副失望透了的模样来对他。他希望是前者。一旁的林珏则因为林钊长的像林瑜,有意不去看他的脸,以免勾起些伤心往事。
渐渐地,两兄弟困了,竟一路睡到了目的地东阳城。
知道林钊已经进城了,林二老爷和林大夫人全都从临时所建的府邸中走出来,在门口等待。
林业由于安雨烟给他服下的药具有一定的毒性,虽服过解药,但却因解药来得不够及时,留下了后遗症,本来强壮的身躯变得非常虚弱,只能躺在床上歇息。而林煜升带领半数北军离开后,试图寻求援军。不料处处碰壁,先是在南军那边扑了个空(那时南军已经秘密离开原驻扎地),而后又在镇东军和镇西军那吃了闭门羹(东西两军统帅皆是鼠肚鸡肠之辈,北军屡立战功,名声远超他们之上,二人心里早就嫉恨林业)。愤怒之际,林煜升决定不再靠别人,自己去招兵买马,增强兵力,遂率兵在东阳城驻扎军营,扩展势力。此时林煜升正在军营训练士兵,暂时抽不出身去见林钊。
终于到了,仆人随即将两兄弟叫醒。清醒后的两兄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妆容就下车了。
林钊下车后看见许久未见的老父一副苍桑之态,顿时眼眶湿润起来。
“扑通”一声,林钊在二老面前跪了下来,低头哽咽道,
“林钊犯下大错,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而后,林钊抬头望向父亲,乞求道,”父亲,你打我吧,儿子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原谅儿子。”
只见林兴颤着身子将林钊扶起,痛心疾首道:“你妹妹已经没了,为父膝下就只剩下你一个子嗣,如何不肯原谅你。”
一旁的林夫人怕在门外站久了让人看了笑话,温言说道:“钊儿回来就好,我们进屋说话吧。”
众人遂随林夫人进正厅说话。
“钊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庞副将说你被安庆侯的九阳军给包围了,还是安雨烟出手帮了你。”
“的确如此,这萧帮想让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下毒酒,要我的命,我识破后想逃却被他的人给围住了,幸而得到安雨烟郡主的帮助才能全身而退。”
林珏对此也感到很惊讶,说:“她帮你肯定是有什么条件……莫非这又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出好戏?”
林钊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觉着不太像。”
谈及安雨烟,林钊又想起了妹妹的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妹妹的死因告诉父亲。可是人已经没了,就算知道了也挽回不了什么,再说的话恐只会让大家徒增伤感。
见林钊在那里干发愣,林珏打了他下脑袋瓜子,问:“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没……没什么。”林钊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林夫人看见儿子一伸手就往侄子林钊的脑袋狠狠打了一下,忙数落道:“你这孩子,竟知道欺负弟弟,一点也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林珏别过头,当什么都没听见。
林兴笑了笑,对嫂子说道:“都是孩子,打打闹闹也是正常。有孩子们在,家里才会热闹嘛。”
此情此景让林兴想起以前女儿林瑜在世时家里的热闹场景,音容笑貌回荡在脑海中。又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您怎么了?”林钊见父亲这般喜忧不定,担忧地问道。
“没事,为父就是突然想起了你妹妹……想到我瑜儿年纪轻轻就遭人杀害,我这心里实在是痛啊!如若不是这场大变故,不得不离开,我怎么也要亲手找出杀我瑜儿的凶手,为她报仇。”
林兴说着越发激动起来。
“爹,您别这样。”林钊见状连忙帮老父舒气,少顷,林钊终于决定说出实情,“其实,我已经知道妹妹是谁人所杀。”
“是谁?”众人齐口问道。
“妹妹是被……是被安雨烟误杀的。”
“什么?!”
“妹妹意外发现安雨烟的真实身份,可能怕安雨烟会危害到我们,想要杀了安雨烟,没想到反被重伤的安雨烟给……”
林珏咬牙恨恨道:“原来如此,我说呢,只是摔了一跤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原来是她有意隐瞒!”
“怎么会是这样?”这下可把林父愁坏了,这安雨烟杀了自己女儿却又救了自己儿子,既是恩人又是仇人,这笔帐要怎么算呢?
“待他日攻下京城,我林珏一定要亲手杀了安雨烟不可。”
“可是……”
林珏怒斥道:“可是什么,林钊,你真以为她是好心救你吗?”
林钊无言以对。虽说是误杀,但是如果没有安雨烟,妹妹也不至于有这个下场,自己也不会被骗,林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
傍晚,林煜升回到府中,看见一个个全部不说话,甚是奇怪。
林珏见他来了,起身说道:“大哥,我有件事要跟你好好商议一下。”
“什么事?”
“商议一下如何抓住安雨烟?”
“什么?!”林煜升心惊了一下。
“我听说她已经离开京城了,身边也只有一个随从,不难将她擒住。”
“二弟,你为何突然想到要抓她,她救了我们林家,我们理当心存感激才是。”
“大哥,你醒醒吧。如果没有她,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她是祸根!你知道吗?瑜妹就是被她杀的呀!”
林煜升根本不相信弟弟说的话,觉得弟弟有些不可理喻,满口胡言。
“二弟,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杀瑜妹?况且她当时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伤人,更别提杀人了。”
林珏见兄长处处维护安雨烟,心知兄长至今仍然心系安雨烟,顿时火冒三丈,说:“大哥,到了现在,你竟然还维护她,她不是叶敏,她是安雨烟!她是心机重重,不择手段的安雨烟!”
“二弟,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不是这样的。”
林夫人偏向二儿子,对大儿子林煜升说:“升儿,你弟弟说的没错,安雨烟这个人心机很重,你千万不要给她骗了。她害惨了你爹,害死了瑜儿,不可饶恕!”
“娘说的好,她不仅害我们林家人,还害整个国家陷入动荡,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既然大哥下不了这个手,那就由我来除掉她。”
林煜升听到弟弟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大惊,连站都站不稳,一只手在墙上撑着,他害怕安雨烟会死在自己弟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