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钊带着半数北军人马往东阳城方向走去,途中,天上飞过一群大雁。
这群大雁呈人字形,从下往上看,显得极为壮观,难免引人瞩目,北军将士见此纷纷停下脚步,勒紧缰绳,包括林钊。
没过一会,其中的一只大雁可能由于之前受了伤,渐渐地脱离了队伍,成了可怜的孤雁。
很快,这只孤雁引来了士兵们的讨论,有的说:“要是现在手中有箭就好了,可以把这家伙给射下来当晚餐。”
也有的在讨论这大雁究竟是因为什么脱离了大部队。士兵们一路上的百无聊赖在此刻表现得极为明显。
“孤雁如我,我如孤雁,注定不能再留在大队中。”
林钊抬头望着天空感叹道。
“少将军,此言何意?难道您要离开我们大家吗?”
“我听信奸小,差点令五万士卒全数命丧京城,让大伯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此为不孝;在众目睽睽下,公然与对我爱护有加的兄长抗衡,此为不弟。试问,如此不孝不弟的人,有什么资格带领北军呢?又有什么脸面去见我兄长呢?”
说着说着林钊不觉流下一行泪,哽咽起来。
“少将军。”
“庞副将,你不要劝我,我不值得。现在开始由你来带领大伙与我兄长会合,我相信你。”
言罢,林钊即刻挥鞭骑马离开大队,只留下原地一张张茫然失措的面孔。
…………
离开大队后,林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好像一个风筝,只因一次飞错了方向断了线,随风漂荡。
林钊不知不觉地就骑到了一个悬崖的尽头,断了去路。
所谓一失足成成千古恨,从小争强好胜,高傲自大的林钊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因为这对他而言是个极大的耻辱。
“林钊啊林钊,你除了会在战场上厮杀搏斗,还会什么?离开了战场,你一无是处。你已无颜再回到军队,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既然老天爷把我送到了这里,那林钊也只能遵从天意了。”
“喔~”
伴随着远处传来的猿啼声,林钊从马上纵身一跃,闭着双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待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两条绿藤将他托在了半空中。
林钊本以为生命会在此刻停止,没想到会被横跨在山谷中两条不起眼的绿藤条硬生生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心想,莫非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死里逃生的林钊开始爱惜自己的这条命,沿着一根藤条溜到了崖壁,准备上去。林钊看到这藤条被固定在崖壁上,才知道这些藤条不是浑天然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看来我林钊真的是命不该绝啊!”林钊不禁感叹道。
不一会儿,林钊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刀,将它刺进崖壁内。紧接着,他又是一跃,一只脚正好踩在刀柄上。小刀被他这么一踩,向下弯曲,产生一股弹力,反倒将他送上了悬崖之上。
略有些疲惫的林钊直接躺在了地上,喘了一会。蔚蓝而又一望无际的天空尽收眼底,他笑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只是突然想笑。
可没过多久,林钊又陷入了深思中去,眉头微皱。他在想,以后该去哪呢?天大地大,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处呢?
半晌,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想煜升哥既然在东阳城驻扎,想必爹爹他们也都跟着去了,不会留在家里。正好没什么去处,不如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将来。
想到这,林钊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前去牵那不远处正在认真吃草的马儿。看到这匹马,林钊心里有些不舒坦。好歹也精心养了它这么多年,他跳了崖它竟一点也不难过,还悠哉地吃起草来。
不过,就算再生它的气,林钊终究还是要骑它的,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着其他马匹。
就这样,林钊骑着马疾驰而去。
大约过了一天一夜,林钊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
推开林府的大门,地面上尽是枯黄的树叶,无人清理,里面果然没有人。人都走光了,包括和他向来亲近的老管家也走了。林钊顿时感到一丝失落。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人都是现实的,哪有主人走了,下人不走的道理呢?
随即,林钊捡起地上被人遗忘已久的扫帚,亲自动手清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干这种粗活。
过了好长时间,林钊才把地上的树叶全部清理干净。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快要入夜的时分,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林钊穿的不多,一时抵挡不住,赶忙跑进屋里面,紧闭房门。
很快,天黑了。
林钊翻遍整个屋子也找不着蜡烛和油灯这些照明的东西。屋内一片漆黑,又只有他一个人,这让年仅十八岁的他感到极为不安,恐惧和孤独。
他躲进被窝里,努力让自己尽快入睡,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连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林钊还是没有成功入睡,不安之感不但没有减弱,反倒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他耳中。
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下,林钊已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他害怕极了,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钊弟,是你吗?”
林珏伸出手正要掀开他的被子,林钊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吓得林珏往后退了一步。
“二哥,真的是你吗?”林钊不大敢相信,伸手去摸林珏的脸。
林珏被他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把将林钊推开。
“是我,别摸我啊你。”
“二哥,你怎么会。。。。”
“我们出去说,这里太黑了。”
林珏随即拉起堂弟的手往外走,在有月光照明之处停了下来。
“得知你一个人走了,大哥不放心你,就让我来找你。我猜你应该会在这儿,想不到真让我给猜中了。”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和你一块走吗?我不想走,我只想待在这里。”说着,林钊低下了头,他依然不肯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