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苓同众人回到自己的房中,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递到君紫妍手中,“这便是袁先生要的东西。”
君紫妍郑重收好,“多谢姐姐。”
黎云苓淡淡一笑,“刚刚你们也听到了,我们只不过是合作关系,只求实现双赢的局面。此前你们搅了绿林大会,但是对方岳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不过我也没指望你们能杀的了方岳,否则袁先生也不会来找我了。希望这瓶‘一步登天’能帮到你们。”
君紫妍点点头。林一潇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也只是报以一笑。其实她都不知该说什么,这瓶‘一步登天’是何物,她也不清楚,黎云苓所说的‘合作’她亦今日才听说,她也只是完成义父交代的事情而已。“今日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幸好姐姐聪颖机智、武功卓绝,这场争执才得以平息。我们也不便多加打扰,不如就早点启程吧!”
“着什么急呢!方姑娘的伤势还需要我来照料呢!多呆几天未尝不可。”黎云苓倒似并不介怀,反而格外热情。
君紫妍这才想起方婷是个伤者,不禁懊悔自己说错了话,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林一潇和方婷,见他二人只是微笑对视,便又转移过目光,低低地说:“那还得麻烦姐姐了。”
黎云苓便吩咐莲子,“告诉木子,这几日让她专门服侍四位客人,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便是。”
三日后,黎云苓为方婷又上了些药。方婷的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五日后,黎云苓将纱布打开,见方婷的胳膊已不再发黑、肿胀,此前烂肉被割除,而今新肉也算长好,唯伤口处略微发红,但也愈合得很快了。
方婷瞅着自己的胳膊,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林一潇心疼她,关切地问:“还会疼么?”
方婷微微摇头。
“那是因为担心留疤么?”
方婷略略点头,扬起小脸看着他,眼里一片朦胧。
黎云苓轻笑一声,“方姑娘可真是个完美的人儿,伤得这么深,只留下这点疤已经难得了,若是依旧对我的医术不满意呢,我也别无他法,惟有做一个纹饰遮住疤痕了。”
“姐姐莫怪,方姑娘伤口这么深,现在恢复得这般好已实属难得,只是姑娘家谁不爱美?何况又是方姑娘这等样貌的女子,还请姐姐多多体谅。”君紫妍忙打圆场。
黎云苓微笑地看着君紫妍,“妹妹放心,我并不介意。”
“真的可以遮住伤疤么?”方婷满心期待地望着黎云苓。
“自然可以,只是需要等到伤口完全好了方可。”
方婷转过头,一脸恳求地看着林一潇。林一潇知她心意,便问:“这伤口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好?”
“有我在,十天便可。”
“十天这么久?”林一潇微微皱眉,却是看向君紫妍。
“方家妹子伤口太深,若养不好便做纹饰,药水很容易侵入伤口,有害于身体,或者也会使伤口感染发炎。何况我瞧她身子本来就弱,实在不宜冒险。”
“这……”林一潇看下方婷,正对上她满含期待的目光,迟疑地望向君紫妍,看她的意思。
有一瞬的沉寂。君紫妍狠咬了下嘴唇,缓缓开口,“十天便十天吧!”
黎云苓娇声笑道:“那这十日就让木子带你们四处逛逛吧,这几日在屋内呆的也腻烦了。十日之后,我便为妹妹做纹饰。”
黎云苓踏出房门后,方婷扯着林一潇的手,问:“你说黎教主说的可是真的?”
林一潇抚着她的手,安慰道:“教主她善于用药,定能做他人所不能之事,你放心吧!”
“姑娘放心好了,教主说能成的事,绝无不成之理。”听一旁侍奉的木子也这样说,方婷才展开笑颜。
“木子姐姐,栀子姑娘派我们二人前来帮助你照顾几位贵客。”两个身着绿衣、相貌一样的姑娘并肩走了进来。
木子笑着拉过二人的手,为众人介绍一番。这二人,一个叫青黛、一个叫青蒿。
“几位要不要出去走走,欣赏下云南的风光?”青黛笑着问。
方婷自相信黎云苓可以将她胳膊上的疤遮住后,心情大好,便问林一潇:“林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难得你有兴致,那就出去溜达溜达,只一点,别累着你就好。”
方婷嫣然一笑,雪白的脸颊微现淡淡的红晕,挽着林一潇的胳膊便往外走。
“我有些乏了,就不和你们同去了。”君紫妍转过身,开始铺床。
“那我留下,由青黛、青蒿陪同三位出去。”
“木子姑娘,你也去吧,我想睡会,不需人陪。”
“左右不过是这片天、这块地,我也不出去了,还是回房睡觉比较好。”龙在飞打了个哈欠,就往外走。
“诶,大哥,你不是最喜欢四处游玩么?怎么这个时候却要睡觉?来来,同我们一道吧!“林一潇在门口拦住了龙在飞。
二青笑着一起将龙在飞拥了出去,“龙少侠,这么好的机会,莫要浪费,我们云南的景色可不是哪哪都有的。”
龙在飞被她二人簇拥着,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也只得答应了。
直到晚饭时候,林一潇等人才回来,二青捧着一大束花,“姑娘,想把这些花养在哪里?”青黛问。
“几个桌上随便摆点吧!”
“那我再去找几个花瓶来。”青蒿将手里的花交给木子,跑了出去。
木子原已把饭菜备好,与君紫妍闲聊。接过花后,便招呼其他人用餐,自己帮着青黛将采来的花分成几束。
方婷一回来就对着镜子摆弄着鬓边那朵粉色的玫瑰,“果然很好看,我喜欢。”说着,看向镜子里站在身后的林一潇。
林一潇双臂轻轻环在她腰间,“怎样的你都是最美的。”
方婷害羞地低下头,“只要你喜欢就好。”
“大家快过来吃饭,瞧这一桌子菜,多诱人,一定费了木子姑娘不少功夫吧!”龙在飞抄起筷子,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木子浅浅笑起来,“还多亏君姑娘帮忙呢!”
青蒿取回花瓶。三人摆好了花,同大家不分主客,一起用餐。
接下来几日,众人都会外出走走。君紫妍不愿出门,便由木子陪同在屋内,准备一日三餐。方婷身子较弱,每日也不能走太久。林一潇陪了她走走停停,倒也惬意。惟龙在飞最潇洒自在,要么与二青游山玩水便是一天,要么一睡便是一个上午。如此过了五天。第六天早上,木子和君紫妍收拾了碗筷,二青便笑嘻嘻跑进来,一人一面拉着君紫妍的胳膊。
一个道:“姑娘在屋里呆了五天了,你不烦闷,木子姐姐也会觉得闷了呢!今儿天气好,就同我们出去走走吧!”
另一个道:“是呀,君姑娘来云南一趟,怎么着也要看看咱们云南的风光才好嘛!”
君紫妍只淡淡一笑,看向木子:“你们去吧,我和木子也有好多事要做,并不觉得闷。”
木子也道:“我平日也是在屋里呆惯了,由我陪着紫妍就好了,你们两个出去玩吧!”
二青还欲再说,君紫妍微一用劲,从她们手中抽出胳膊。二青无法,只得怏怏离开。
不到一刻,二青去而复返。此时,木子正教君紫妍绣荷包。木子抬头,问:“怎么又回来了?忘了什么东西?”
二青摇摇头,也未多说,搬了椅子来坐在一旁,只呆呆地看着君紫妍做活,却是一脸的苦闷。
君紫妍恍若不知,只管低头做活。木子笑笑,继续指导君紫妍,直到午饭时候。
午饭过后,君紫妍小憩了一会,便又继续做荷包。二青依旧呆坐一旁,一言不发,却是两张苦瓜脸。
未时一过,君紫妍放下手中的活计,看了看二青,“你们先出去吧,明天我再和你们一同出去。”
二青一听,顿时有了精神,睁大了眼睛,问:“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君紫妍点点头。
木子笑道:“你们两个在这磨蹭了这么久,不就等这句话么?紫妍既然答应了又怎会骗你们?”
二青应承着,跳起来,欢呼雀跃地出了门。
第七日,君紫妍连同木子与众人一道出去,走的不是当时进来时的路。沿着长廊向东走一段,经过的两侧均是一间间客房,不远就见北边开了扇木门,出了门便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一侧种着些农作物,另一侧养着一些花卉,原来五毒教的格局竟是这般。北面耸立着一座小山,山上树木茂盛,山花烂漫。
众人沿着山路前行,一路花草树木都十分茂盛,山路也很狭窄,往往只容一人通行。山下花草较多,越往上走,树木越高,过了半山腰,便多是茂盛的树木。
山并不高,不到一个时辰就登上了山顶,众人席地而坐,二青拿出准备好的瓜果、糕点,供众人食用。君紫妍和木子走在后面,一路上,由木子给君紫妍介绍沿途所见花草的品种、用途等,到达山顶还在讲个不停,一个讲得兴起,一个听得认真。
在山顶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因为这座山上没有山涧小溪,方婷觉得无聊,众人便没有多做停留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君紫妍突然停下来,仔细一听,听到有人用蒙语大呼救命,心中一动,“大哥,你听,这是不是阿依娜的声音!”
原本林一潇全副心思都在方婷身上,经君紫妍一说,立即听出是阿依娜在求救,转头嘱咐二青:“两位帮我照顾一下婷婷。”说罢,向着声音处飞奔而去,君紫妍让木子也留下照看方婷,自己紧随林一潇追了上去。
林、君、龙三人急速穿过林子,见到不远处一男一女正挥刀乱砍。离得近点,发现二人周围全是吐着舌头发着“咝咝”声、随时准备进攻的蛇,地上还躺着一个脸孔紫胀的男人。
林一潇等三人正要冲上去,身后一股烟雾向阿依娜抛出,众蛇顿时似受了惊吓,后退了一些。
原来是木子跟了上来。但见木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竹哨,吹起简单的调子,众蛇听到哨声,便四散而去。阿依娜本来早已吓得哭了出来,见来人是林一潇,顿时喜出望外,扑过来抱着林一潇,兴奋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林一潇,我刚刚多怕就这样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一潇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傻姑娘,哪这么容易就死了?”
“林大哥!”方婷在二青的陪同下,也走了过来。
林一潇牵过方婷的手,为众人做了介绍。
阿依娜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容灿烂。方婷依旧是淡淡地神情,眼神中有一丝冷漠,只看了她一眼便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林一潇身上。
阿依娜却不曾注意,唤过身后的男子,介绍道:“他叫巴特尔,父亲已经为我们定了婚。”说完,脸竟鲜有的红了。
方婷虽听不懂蒙语,但见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个大概,嘴角也不禁扬起来。
林一潇听了这个消息,开怀大笑,道:“那我要恭喜你们了。”又对巴特尔说:“能让阿依娜嫁的人一定是蒙古一等的勇士!”
阿依娜抿嘴笑着,偷偷瞟了眼巴特尔。“
君紫妍亦上前道贺,顺口问起地上中毒的人。
阿依娜遗憾地说:“他是我们来中原后花钱雇来的翻译,一路陪我们到这里,却被毒蛇咬死了。”
巴特尔道:“这一路多亏了他,不然我们是见不到你的,林兄弟。”
林一潇点点头,转头对木子说:“姑娘可否为我们准备几把铁铲,我们想把这位兄弟葬于此地。”
“林少侠放心,这个交给我吧,我会安排人处理妥当的。几位久别重逢,应尽快回去把酒言欢。”
“如此,麻烦姑娘了。”
众人回到五毒教,木子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众人把酒畅谈,聊到很晚才各自散去。
又呆了四日,黎云苓为方婷做纹饰。一切准备就绪,黎云苓问方婷:“你想纹个什么图案?”
方婷思索了片刻,看向林一潇。林一潇一只手搭在她的左肩上,一只手握着她的右手,微笑着说:“只要你喜欢就好。”
青蒿手中把玩着这几日摘回来的玫瑰,说:“玫瑰花就很好呀,前几日,公子还在姑娘鬓边插了一朵呢!教主也最钟爱玫瑰。”
黎云苓只笑着看向方婷,并未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方婷又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那花太艳,我不喜欢。”
青蒿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
君紫妍轻声说:“雪莲可好?”
方婷眼中带了丝笑意,又看向林一潇,林一潇点点头。
黎云苓遂缓缓道:“雪莲高洁,是稀世珍药。”
“那就雪莲吧!”方婷伸出雪白的胳膊,露出泛着暗红的伤疤。
做纹饰的过程不算长,但众人都在关注黎云苓做纹饰,所以大家都没有说话。
君紫妍看着阿依娜全神贯注地盯着黎云苓做纹饰,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和他很般配,都是草原儿女,又都是蒙古族人,她的这个选择是明智的。终于她找到了这个与她彼此倾心的男子,她是幸福的,她真的把他当作大哥来看。君紫妍的嘴角渐渐浮出一个微笑,可是心里却总感觉有一点痛。
另一边,林一潇陪在方婷身边,二人十指交叉,亦是一对璧人。
林一潇忽然抬头的瞬间,与君紫妍的视线刚好相接。君紫妍猛地低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林一潇也有一点不自在,看看屋内的几个女子,方婷神秘美丽,如圣洁的雪莲;黎云苓娇艳妩媚,似带刺的玫瑰;阿依娜乐观善良,像坚强的马兰;而君紫妍呢,聪明能干、更体贴入微、细致周到,正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每一个姑娘都有不同的特点,她们都很好,但惟有方婷需要他、离不开他,而他也愿意守护在方婷的身边,一生一世。
不到半个时辰,黎云苓就做完了纹饰。众人瞧去,果然一朵雪莲盛开在方婷的玉臂上,虽然只有单一的青色线条,但依旧栩栩如生。方婷亦难掩喜色地看了下林一潇,又转头对黎云苓道:“多谢姐姐。”
黎云苓“咯咯”娇笑,“得方家妹子称一声‘姐姐’可真是难得呢!”
方婷脸上有一瞬的尴尬,却听得龙在飞在一旁道:“云苓,不如给我也刺个图案在手臂上,你看哪个位置比较好?”
黎云苓媚眼如丝,“我可从不做赔本生意,龙公子要拿什么回报我呢?”
龙在飞干笑两声,“我看适才方姑娘似乎强忍疼痛,我想还是不要遭这份罪了吧!”
众人见状,均被逗得哈哈大笑,连方婷亦掩了嘴偷笑。
因为急于赶路,众人翌日一早便收拾行囊出发前往CD。黎云苓这次并未挽留,令木子准备了四匹好马、足够的干粮和盘缠送他们上路。阿依娜和巴特尔自然与林一潇等人同行不提。
众人一路直奔CD,这一日在乐山众人本想到集市上买些干粮,却不想在街上偶遇秦易。
秦易见方婷伤势痊愈,与众人重逢,甚是高兴,对龙在飞虽然不理睬,但却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
龙在飞却忍不住问道:“令妹,可好?”
秦易“哼”了一声,却未正面答他,反倒与其他人说:“我正是陪同小曼出来采购一些东西的。”
“大哥,你看还需要什么?”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众人看去,见秦曼同一个男子一同走来,男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喜悦,秦曼怔怔地看着龙在飞,走到秦易身边后站定,却缓缓低下头。
“席恒,这几位都是我的生死之交。”
众人互通姓名,林一潇也借机介绍了阿依娜和巴特尔。
秦易正踌躇间,却见秦曼扬起脸来,平静地说:“几位来的正好,下个月初五是我和席恒的大婚之日,几位喝过喜酒再走吧!”
众人闻言,惊讶之余,都不禁看向龙在飞。龙在飞却一脸诚挚地向他二人道喜。众人这才想起来道喜之事。
秦曼的眼睛深不见底,面上亦是波澜不惊。席恒却是团团抱拳作揖,不住道谢,无奈手中东西太多,显得他动作十分笨拙,却也憨态可掬。
秦曼吩咐手下人先将买来的东西接过去,道:“大哥,我和席恒还有东西要买,你先和他们回去吧!”说罢,暂别众人,挽了席恒便匆匆而去。
秦易笑着邀请众人,“大家随我到府上坐坐吧!”
路上,君紫妍问起秦曼的婚事,秦易想了一瞬,从头说起,“小曼的婚事,是爷爷在世时给定下的娃娃亲,席恒是生意人,三代单传。席家世代经商,做的是药材、丝绸、矿藏等生意,从不涉足武林。爷爷此举用意很明显,但小曼生性好动,自小尚武,更不接受这桩婚事。我不愿逼她,便向席家如实说了,退了这门亲。谁道那席恒却因曾偶然遇见小曼而十分中意她,因此席老爷时不时便来探我口风,看这门亲事还能否维系。经此一事,小曼变了许多,那日席老爷又来走动,小曼便应了这门亲。”
君紫妍听罢,不知说什么好。秦曼作此决定,不知是对是错,当心已死,遇到再好的人又能怎样?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幸福而已。其他人听了,亦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