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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退却(1)

她的小说好评如潮,出版后的一段时间,被邀请去过本地的大小书店签售。

显然沈墨痕从头到尾读过她的拙作,他坦言:世间悲剧太多,人人都爱喜剧做尾。建议她将结尾部分略作修改。

“悲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她以此为由怠于更改。再者,他们之间不得圆满,白芍以为自己在如实写作。

“那么到头来,读者只会说你对笔下人物狠心。”沈墨痕捧着龙井茶踱到窗边,拨弄着窗台上的文竹,一年四季生命常绿的植被,不凋不败,看得叫人羡慕。他感到疲倦,或许她并不在意故事中人的命运,她在意的是与他对着干,那是她天大的乐趣。闻着四溢的茶香,沈墨痕说:“作为出版商,请白小姐考虑考虑。”

最后,她还是遵照着做了更改,寥寥几笔的功夫罢了。她不会和利益过不去,顺他的意,得到的宣传增多,何乐而不为。

手持新书等待签名的人排成歪歪扭扭的折线,九成是花季女生。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学姐,我是今年录取的A大中文系新生,请问……你的小说有原型吗?”小女生脸色红润,沉醉在梦幻的爱情童话中。

听说网络上流行‘大叔’,女生都渴望嫁给有英俊不凡的多金大叔,白芍低着头偷笑:“小学妹,你没看过言情剧都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吗?”

“原来是假的。”得到不满意的回答,她一下子泄了气,签了名后咕哝着走远。

白芍痴痴地从队伍中接过下一本书,程序化地接受异彩纷呈的提问。嘈杂一片中,迟迟不见对方的声音响起,她吁出一口气,总算有人大发慈悲,让她干燥的喉咙得以缓冲,她感激不尽:“谢谢支持!”

“不用谢。”沈墨痕突兀地站于近前,高大的身材干脆将身后的一众人都严严实实地遮住,让人一时产生无人到访的错觉,“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他定是把刚才的一段对话都听了去,这句话哪是赞赏,说是反语才对。她装得心平气和,甜甜地笑。

世上最善于粉饰太平的夫妻当属他们。内心的波澜用表面的和谐尽数掩盖。

天色渐昏,书店又变得宽敞。一处寂静的角落,她被沈墨痕叫住,昏暗的路灯模糊了他的五官,让白芍看不清表情,只注意到他一身白色整齐的套装。

长时间的共处,即使彼此厌恶,另一个人的行为作风总还是会有所了解。就像是现下的情况,他一句话不用多说,白芍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在A城体育中心停下。入口处已有工作人员热情指引。

白芍摸摸脑袋不知所谓,他的好兴致时时处处,她猜不透摸不着,同他进去欲探虚实,才发觉里面灯光昏暗,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的好像是电影。第二排的中心座位为两人预留。

落座之后,沈墨痕与边上人互相简单地招呼,很快将视线转向前方。

对于陌生的环境,她明显地不能适应,东张西望地熟悉着周遭事物。前排坐着的人头屈指可数,屏幕上反射的光辉映在他们的脸上,从白芍的角度观赏,红绿变换,甚是好看。她一一望去,年龄分层过分明显,左低又高。而且,有几张脸孔,她在荧幕上见过多次……她生生地吞咽口水,消化着事实。

从左数去的第一位是红透半边天的女星程若,隔一位是经常现身与青春系列电影的刘深海,她懵住,若是说与赵孟妍听,她定当做天方夜谭。

沈墨痕适时瞪了她一眼,让她及时醒悟。她尴尬地把转头,心思却纷乱如麻。

电影正式开始放映,片名为《你是我的时光深处》,恕白芍一心只读圣贤书,大学以来看的电影少的可怜,或者说,她的人生二十载,看过的影片本就不多。小时候电影院是个稀罕东西,她想都未曾想过去光顾一遭,长大后打工学习,生活不知情趣为何。

唯一的一次还是和沈墨痕一起去看的。她记得他对电影是万分挑剔的,除了国内某位大导演的作品,他都拜读西方大片。白芍调侃他是崇洋媚外,他自己称为取其精华,谁对谁错无从考究。但眼下这一部一看就是青春回忆之类的,他果然喜新厌旧。

沈墨痕一眼吃透她的心思,说道:“影片的首映,麻烦你专心点。”

“哦。”白芍才缓缓地沉下心。

影片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讲述了一段小往年恋,一个正当年华的穷姑娘和三十多岁的未婚男子的爱情……她听着时而甜蜜时而忧伤的音乐,不禁泪盈于睫,片尾的闪过的字幕以前从未去在意过,这次例外。第三行的出品人后面,有两个名字并排,其中一位是沈墨痕,朵朵花开淡墨痕。他说过,会让她实现愿望,他做的果真尽职。

散场出来,天幕已合,外面一片漆黑,路灯得意地向街上人招手。她的脑海中萦绕着主持人动人的音色:沈先生,大家都知道您的淡色文学办的有声有色,冒昧问一下,此番为什么会想要转战大荧幕,做起出品人呢?

“抱歉,目前我并无此项打算,《你是我的时光深处》将是我第一部投资也是最后一部作品。”他说。

“哦,怎么解释?”主持人替在场诸位提出疑问。

沈墨痕想了想回答:“仅仅因为原著《水墨韶华》吸引着我。”他的话一语连珠,既巧妙避开问题,又引得一众人去搜索她的小说。

没有本事的人,适用民间的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稍稍有些本领的,别人轻轻一拉,就连跨几级,做得好不如处的好,创造这话的不无道理。

往后,她的作品声名大噪。开心吗?答案固然是肯定的,多少人求之不得,虽然她依靠的还是沈墨痕,白芍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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