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几缕发丝在白芍的脸庞上无情地肆虐,她已然站成了一个木头人,连表情也愈加僵硬起来。和席卷而来的冬天一般,她的内心冰凉如雪,渴望温暖却汲取不到。白芍自叹,她可能比这寒冬还不如,至少寒冬的等待有时,来年的阳春三月就是它痛苦的终结点,而她悲惨的失去希望。
“是因为我和你姐姐的事情吗?”沈墨痕冥思苦想地寻找着挽留的余地。对于这段感情,他小心翼翼地呵护藏好,从来没有想过在白芍身上索要回报,只盼着她留在身边,到头来竟还是要看着它走向衰亡。
白芍的心脏遭受着千万只蚂蚁的啃噬,这样的苦痛只会让她的不耐烦更甚。她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面划着圈圈,不愿看他一眼,说:“不是的,沈墨痕,和你在一起我不快乐。我们根本不般配,年龄不配,性格不容,家庭不同。我感谢你陪伴我走出爸爸离世的阴影,我不再需要你!”她说的很快,深怕一个恍惚就忘记台词。
沈墨痕像是审阅陌生人那样看着白芍。他是不是早该看透她的性格,与你好时旁若无人,绝情起来却比谁都狠。他凭借着积累多年的理智对她说:“最后一次,我送你回家。”
“不用,沈墨痕,你老好人的样子也特让我厌恶!”她恶狠狠地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上一把盐,掉头不顾地向着前方未知的道路前进。溜着自己的影子走了好长一段,在确定沈墨痕没有跟上来之后,她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甩着,请白母来找她。是的,她还有母亲作为依靠。
伴随着那一晚的结束,白芍和母亲商量着返校居住。事实上,在亲口说出分手的那一刻,乃至于以后的日子里,她在相当长的时间都处于后悔的状态,说狠话时的理直气壮已经荡然无存。对于当时的对话,她每天都要思考好几遍,却得不出个因果关联。白芍牢牢记得,她将沈墨痕比喻成父亲的替代品时他一脸冷笑的模样,也就是说,她制造了自己和他之间莫大的误会。她素来就不喜欢被人误解的滋味,可那时又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实的想法呢?她在愧疚日益加深的同时,千方百计探索调节之法。
白芍深深懂得,忙碌是能够让人忘却烦恼的良药,她要在高考的重压下重新找到平衡。世上之事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你还存着一条命,总可以奋起直追。白芍笃定自己是把亲情视为第一的人,所以她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她常常聊以**。
虽然抱着这样的信念,在稍稍得空时,白芍还是会想念沈墨痕,程度之深让她好几次都误以为看到了本人。她的日记本上记得清清楚楚:高考倒计时四十五天,四月二十一日,我在睡觉的时候梦到他带着我去A大参加他同事的婚礼,我以为是事实,竟去牵他的手,结果把前排的同学吓了一跳;高考倒计时三十八天,四月二十八日,足球场上那个俊朗的身姿会是他吗?脚下的球划破微风冲向终点,只留一阵利落的声响在我的耳边萦绕……她就像是一个亟需治疗的妄想症患者,在每一种可能的场景中为沈墨痕保留位置。
想象力发挥到极致的那一次,要属五月的一个中午,那次见到的沈墨痕真实可感,她差不多就要信以为真。
那时天气已渐渐炎热,夏季的凉风透过窗户隐隐约约飘过,所到之处清凉四溢,白芍和顾逸川隔着一张桌子的空间,各自抓紧最后一轮复习,不到万不得已,两人只都紧紧盯着自己的资料,少有几回交头接耳。
都说安静舒适的环境催人入眠,恐怕也得把无聊和劳累算上。当白芍一眨不眨的看着数学卷子上天花乱坠的数字和图形时,完完全全没辙,多数人是把握和完成题目,她却被题目戏弄,上面的文字符号不断移形异位,阵仗之大让她看累了眼睛,昏昏欲睡。
是外面叩打玻璃窗的声音将她从点头不断的沉沉睡意中惊醒。她循着声音看到,沈墨痕正隔着透明的玻璃站着,男士的天蓝色衬衣和天空的颜色浑然一体,将他的气质衬托地十分恰当。
白芍傻傻地和他对视,不敢吭声,连喘气都是吝啬的,她从来没有梦到过这么完整的一个他,也就格外地珍惜,深怕自己的一言一行将人吓跑。那个无法辨别真假的沈墨痕和现实中没有差别,就这么顺遂了她的愿,动也不动任她的目光巡视而过。白芍觉得,他的口中似乎还在说着“加油”两个字。
“喂,干嘛呢!”顾逸川高举的试卷扬起,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白芍来不及理会,不自觉地把头往左侧一探,早不见了人影,她焦急之余,又往同一方向伸了伸脖子,千真万确没有了沈墨痕。
顾逸川对她的行为感到好奇,一双眸子也跟着她的视线移转,嘴巴也不闲着:“在看什么呀,这么专注?”
“你有没有看到沈墨痕,”她问的着急,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理解。
顾逸川一头雾水,他问白芍:“啊?沈……墨痕?谁啊?”
“就是我哥,和我们一起去KTV唱歌的,那个帮我们买单的大哥,就是经常来学校接我放学的那个人,帅帅的,很儒雅,很有亲和力。”她断断续续地爆出一个个绝佳词语,向顾逸川表达着沈墨痕留给她的印象。
他睁着眼睛说起瞎话:“你哥哥啊?我没有看到,大中午的他怎么会来?快点看书啦,快要上课了。”实质上,窗外的人影确实是沈墨痕,他也确实看到了,只不过,两人约定瞒着白芍而已,即使顾逸川不知道沈这么做的原因。
“也是。”白芍失望的对自己说。在缺失父爱的时光里,她发了狠地汲取沈墨痕的感情,却自私地忽略别人的感受,直到分离,她不但不能对学习全力以赴,竟还在期盼着他能主动示好,白芍自责,自己怎么会是这种人,连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