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出了这间吃人的教室,我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经历了生平从未遇到过的怪异,原本就松散的唯物主义观念瞬间崩塌得无影无踪,但说来也奇怪得很,我居然没有一丝的后怕,仿佛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只不过那一个个谜团就像锁困了命运似的锁困住了我,让我恨不得立马解开这些诡谲的谜团。
正值残阳西山,天际铺下一段绚烂的锦绣落在身前脚旁,我轻松地吐出闷在胸中的浊气,又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山间新鲜而又清爽的空气,让身心陶醉了一会。
顿了顿,萧燚问起我他离开教室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只鬼眼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回答他说如果他都不晓得那只鬼眼是什么东西,那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至于我透过鬼眼所看见的幻象,也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萧燚听我言及青铜宫殿和黄金棺椁,清眉又是一皱,当即陷入了深思之中,但却没发表任何意见。
“喂喂,萧燚,你别总是皱着眉头好不?让人看着像个老头一样!”我不满地道,“你刚才不是出来追人了么?有什么发现没有?”
萧燚摇了摇头,回答得很是干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没有!”而后再无更多的细节透露。
我向萧燚竖了竖中指。
萧燚转过眼睛,两道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冷冷地打在我的脸上,吓得我缩了缩颈子。
我突然想起一事,又觉理直气壮了,把头一昂,道:“你刚才在我手板心里画了一道符,还说什么手掌一亮鬼神皆让,什么心诚则灵,我靠,忽悠你家狗呢,一点用处都没有!”
“怎么可能!”萧燚抓过我的左手,“不是你没用么?”
——原来是左手!
我只觉一阵赧颜,连忙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是六点过了。
记得我们刚到学校,不过三点钟,没想到这一番折腾下来,居然耗了将近三个小时,不觉天色已渐晚了。
“还去不去彭家湾了?”我摸了摸肚子,“中午没怎么吃饱,这时候都感觉有点饿了!”
萧燚想了想,道:“不急在一时,明天早上去也是一样,只要你今晚上睡得着,明天能够保持清醒就醒了!”
不愧是相交多年的兄弟,原本这般了解我,深知我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就像名侦探江户川柯南一样,只要有一丝谜团萦绕心头,尚未解开,我就会殚思竭虑,睡不好觉的。
眼光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我上前拍了拍萧燚的肩膀,动情地道:“我认识这么多人当中,也就只有你最了解我了!好兄弟,一辈子!”
“今天不是你跟林馨予的分手纪念日么?”萧燚冷冷地拂开我的手,补了我一刀,“关兄弟什么事儿?”
林馨予是我中学时代的暗恋,被萧燚称作是我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还得继续造下去的孽缘。
我和林馨予其实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我俩的先决基础十分牢固,她是女我是男,她不腐我不弯,然而,只可惜她理科我文科,她学霸我学渣,门不当户不对,尤为重要的是,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我能把一段暗恋说得这么不要脸,想想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也是挺大的!
最终林馨予以全市第一的成绩去了国外大学深造,而我却名落喜马拉雅山,只有回家挑大粪,因此断了联系。
放榜的那天,我见林馨予的排名傲然高居,像是女皇一样,而录取的学校竟然是一个我连名字也没听过的美国大学,我便知此生无望了。
为了这段即将结束的孽缘,我买了二十几瓶啤酒,拉着陪我来学校看榜的萧燚,两个人跑到学校后面的小山上,疯狂买醉。
我喝一口酒,便大哭一声,敞开心扉,向萧燚倾诉内心的苦闷,结果眼泪没有流出来,尿倒憋满了膀胱。
咱毕竟是文明人,虽然喝醉了酒,但也不敢随地大小便,况且这座小山乃是小情人门约会的圣地,来往的女生不少,万一遇见了熟人,传将了出去,有伤我的形象。
左顾右盼之际,回头正好看见身后一大片荆棘丛,拱如月洞门,里面另有狭窄空间,我此时酒劲上头,没看仔细,也顾不得那许多,钻了进去。
谁知,那个地方恰是约会圣地中的圣境,我还没掏出放水的那玩意儿,转睛忽见一对男女正粘在一起,抱着啃来啃去。
我心情本就糟糕透顶,又加上酒劲冲昏了头,如何受得起这等刺激,心里骂了一句:“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当时嘴巴松得跟没绑裤腰带似的,话也不经脑子,冲着那对男女便大声说道:“那谁谁谁,对不起,兄弟我只是路过撒泡尿,你们该继续的继续,就当我没看见!”
那对男女正自你侬我侬,突然听见高声人语,吓了一跳,一齐转过脸来。
我醉眼朦胧,起初没怎么在意,待看清那女孩的面貌,一泡尿意立即憋了回去,整个人完全惊呆住了。
那个男的有些岁数了,满脸凶恶之色,怒容喝骂着,放开那个女孩,挥舞着沙包一样的拳头,愤怒地向我冲了过来。
“我靠!”
我仰天一声咆哮,宣泄着内心对老天爷不公的血泪控诉,狰狞发狠的神情,倒把那个男的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即站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我。
我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荆棘丛,浑身也不知被荆棘刺扎了多少下,T恤上血迹斑斑,就连萧燚也吓住了,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脸色阴沉,不说话,只是闷着头,把剩下的十几瓶啤酒尽数打开,咕噜咕噜,一口气把所有啤酒灌进了肚子里。
“萧燚,今天是兄弟我跟林馨予恩断义绝的日子,你他妈一定要给兄弟我记住这天!”
我醉得一塌糊涂,痛哭流涕,胡言乱语了一通,然后抱着酒瓶,倒在萧燚的怀里便睡着了。
事隔五六年,我本已渐渐淡忘了,谁知萧燚重提,我仍然感觉到胸口隐隐一痛,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萧燚,是兄弟就别拿这件事来当刀补,小心我跟你翻脸!”
他跟我一起长大,深谙我的脾气,况且他与我亲历了这件事,应该知道我这番话不是玩笑,我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他便已闭了嘴。
然而,我知道,对于这件事,萧燚其实已经尽了兄弟应尽的情谊。
——第二天,当我从宾馆大床上醒来的时候,脑壳兀自疼痛,因为想着与高中几个哥们有约,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学校。
火锅桌上,东扯西聊,几个哥们突然谈到了昨天傍晚时分发生的一件暴力袭击事件,主角正是林馨予和她的男友。
原来,就在昨天傍晚,林馨予和她的男友正逛着街,忽然被一个冷面少年挡住了道路,那个冷面少年只是问了一句林馨予是不是林馨予。
林馨予才点头,那少年二话不说,当着林馨予的面,揪着她的男友,便是一顿狂揍,亏得林馨予的男友号称是从部队里退役出来的特种兵,竟被那冷面少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吐了几两血。
——冷面少年,除了萧燚,还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