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熊腰虎背的大老爷们儿,哪里禁得住林馨予这充满了火药味儿的挑衅,顿时激得一群人勃然大怒,哇哇大叫,一个个青筋突起,目欲喷火,摩拳擦掌的,紧盯林馨予,目光不善,眼看着就要扑上来,群起而攻之了。
“扒光这娘们儿的衣服!”不知是谁猥亵地喊了一句。
一人起哄,全场响应,话音刚落,一群男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我心念疾转,琢磨着是否应该发挥自己的男儿本色,挺身而出,为林馨予挡拳头。
可问题是,我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还是带病之躯,更不是他们这帮猛虎恶狼的对手了,想着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然而,林馨予远比我镇定,但见她目光冷厉,竟如视众人而不见。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苍老而又蹩脚的普通话从堂屋里传了出来,颇具几分威势。
这一声显然是那个外国佬发出的。
众人听见外国人发了话,立即噤若寒蝉,恨恨地瞪了我和林馨予两眼。
“让他们进来!”外国人又发话了。
一群人闪开了一条道来,让出门来,似乎很是忌惮那个外国人。
全程一直都是外国人在发话,我甚至怀疑,这个家里的主人到底是崔世柏,还是那个外国人。
我和林馨予互视了一眼,林馨予挽着我的胳膊,冲我嫣然一笑,仿佛小鸟依人,俏脸上毫无畏惧之意,反倒是我,畏畏缩缩的,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心里不禁觉得惭愧。
在一群男人仇视的目光中,我和林馨予手挽着手,昂首挺胸,进了堂屋。
因为门口被堵,而堂屋一般不开窗户,所以里面的光线有点暗。
但见堂屋的正上方,摆设着崔家的祖上神龛,供奉着香案,墙壁上张贴着一张大红纸,写着崔家祖先的名讳。
座位分了两派人,左手边坐着的是崔世柏父子四人以及萧燚等人,另外几个人也上了点年纪,五十来岁,我看着觉得有点面善,好像是村里的人,但不知叫什么名字。
而右首则只坐了三个人,一个外国人,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真是年龄,但须发皆已灰白,右腋下杵着一根拐杖。
另外两人是一老一少,亚洲面孔,阴沉着脸,老人一身道士的装扮,头顶挽了个发髻,可是胡子剃光了,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而那年轻的居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儿,若不是她脸上挂着一抹与年纪严重不符的冷笑,否则我还真以为她是邻家小女孩。
我和林馨予甫一进入堂屋,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全都聚集在了我俩身上,搞得我心里一阵紧张,好像是跟林馨予结婚走地毯一样。
“黄帝,你们怎么来了?”萧燚看见我和林馨予,略微埋怨道。
在人数上我已输了一阵,所以我必须在气势上扳回一局,否则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在林馨予面前出现。
想到这里,我把心狠了狠,瞥了那个老外一眼,阴阳怪气,装腔作势地笑道:“我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过外国人,所以专门过来看稀奇的!”
崔世柏脸色一沉,道:“这里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赶紧出去!”
崔世柏作为主人家,这也算是下了一道逐客令,但我这人是属驴的,脾气古怪倔强,他赶我走,我偏不走,反而放开林馨予的手臂,一屁股便挨着那个老道士坐了下来。
“道长,打扰了,咱屁股小,跟您挤一下!”我双掌合十,冲着老道士打了个稽首,道。
老道士那张满是皱着的僵尸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笑容,还礼道:“居士请便!”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心安理得地坐定了位置,全然无视崔世柏等人的异样眼光。
林馨予也没说什么,当即搬了根小板凳,便挨着我坐好。
看这阵势,就好像是我跟老外是同伙,与崔世柏和萧燚分庭抗礼了。
空气中渗透出一丝说不出的凝重和诡异。
老外突然打破岑寂,用较为流利的中国话说道:“言归正传,刚才我已经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德烈,六十三年前,我刚好二十岁,跟伙伴曾经来过这里……”
听到这里,我心头顿时亮堂,这厮果然是盗掘活金的那伙外国盗贼!
“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跟当时的掌坛师崔翰文较量过一次,他开枪打伤了我这一条腿!”说着,他站起身来,杵着拐杖,拍了拍已然瘸了很久的右腿,深邃的目光环视一周,这才缓缓坐下,继续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我安德烈为了要跟崔翰文再次较量一番,已经足足等了六十多年了!”
言下之意,他十分不服气当年老外公打伤了他的右腿,所以现在带着一帮子人,堵在崔家门口,是寻仇来了。
崔世柏倒也不惧,不卑不亢地道:“老先生,我早就说了,先父已经去世多年了!”
“崔翰文是怎么死的?”安德烈似乎有些不相信崔世柏的话。
“寿终正寝,无疾而终!”
即使安德烈的中国话再好,但也毕竟只是国际友人,并不理解这八个字的意思,一脸懵逼。
老道士附耳低语,看样子是在跟安德烈解释这八个字的意思,安德烈听完,终于恍然大悟了。
“崔翰文打断我一条腿,他也叫好人,也能被上帝安详地召唤了去天堂?”安德烈语声激动地道。
原来,安德烈是信奉耶稣基督的,于中国的传统文化也不是十分了解,所以老道士便结合时宜地跟他解释了一番,谁知更像是踩着了他的尾巴一样,激得他哇哇大叫。
崔世柏脸上流露出了不悦之色,冷冷地道:“先父不是好人,难道一个偷我活金的盗贼就是好人了吗?”
“不管崔翰文活着还是死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找他报当年的一枪之仇!”安德烈突然撒起了赖来。
崔世柏道:“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先父已经去世多年,如果老先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请带你的人回去吧!”
“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做父债子偿吗?”安德烈冷冷一笑,道,“既然崔翰文死了,那这笔账,就应该由你来替他还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