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盯着水面，久久不语，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先天生灵，已与天地合一，生机斐然，元寿长于普通人十倍，甚至更多。如此生机倘若用尽，半条命已魂归地府，根本不可能再延续。
在这天地之间，再神奇的丹药，也只是提高修为，想要增加生机，唯有积攒修为，以期突破境界。
父亲是生机决断，根本不是丹药、道法可治愈的，就算是仙人也无能为力。
这些，他早就知道。
也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久久…
“父亲就要去了…”雁飞感到深深的不甘，“可我就连杀死父亲的仇人都不清楚！想要报仇都不知如何去做！”
“不行！不能这样！我一定要知道仇人是谁！”心下念头一定，雁飞便急奔而走，发挥所能，施展轻功以最快速度向黑角山行去。
饿了，挥手猎杀猛兽为食；
真气耗光，直接喝下芥子中的冰晶元液补充。
一路狂奔。
仅六个时辰，光是冰晶元液就耗去了两斤，他也到了黑角峰上，进入犀牛大妖留下的洞府。
洞府中，小池旁。
一滴冰晶元液从乳柱上凝聚，黏在那里久久不下落。雁飞拔出金刚剑，盯着那乳柱，没有一丝犹豫，猛地一剑刺过去。
嗤！
长剑像是切豆腐一般，深入乳柱上方，向上压剑，黑白真气涌动。
咔哧！
那乳柱被长剑砍下，掉落在地上，再向上看去，只见乳柱断裂之处，隐隐有白光闪现，那白光并不刺眼，只是淡淡的存在，仔细看去，才分辨出散发出白光的，正是嵌入石体中的一块小石。
“果然有冰晶石。”雁飞喃喃着。
冰晶石，是天地极为稀有的灵物，只一小块冰晶石，就顶的上百斤冰晶元液的效果，若是直接服下用来提升修为，绝对是暴殄天物，这冰晶石最大的效果，就是吸收天地灵气，自动转化为可融合一切真气、法力的冰晶元液，而且时间越久，转化速度也就越快，冰晶石所蕴含的天地精华也就越多。
如此神物，自是留在石体中比较好。
有这么一小块冰晶石，便能支撑让一块地方灵气充足，成为灵气四溢的修炼宝地。
只不过这块冰晶石，雁飞却有大用。
……
青阳城雁家内宅。
雁义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以先天之上的神识感应，都根本察觉不到那一丝极为细微的喘息，还会以为他是已经死了。
雁飞回来了。
院子中，窦青、雁清明等人看到雁飞都长呼一口气，雁清明走了过来，焦急道，“九儿，你去哪了？我们寻遍整个青阳城都没找到你。”
“十三叔。”雁飞的心态稳定了很多，“我去了趟黑角山。”
“黑角山？”窦升惊讶。
只一天时间，又如何能在青阳城和黑角山间折返一次。其他人也默然不语，只是看着雁飞。
雁飞没再多说，只是走进屋子，静静的看着父亲。
雁清明长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你父亲…他就要走了，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让他苏醒，他体内的生机流逝了太多太多。”
“我知道。”雁飞道，“父亲的生机已枯竭，根本不可能再恢复过来。昨日我去黑角山，只是想让父亲醒来，想必父亲会有很多话和我说。”
雁清明摇摇头，“九儿，你也不要太过心伤，我们能做的就是去城外，替你父亲报仇。”
雁飞不语，站在榻旁手一番，就出现个瓷盘，瓷盘上一颗闪淡淡白光的圆形小石静立，只一瞬，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四溢的灵气，那灵气就像是有实质般凝结，只吸一口便让人精神大振。
“这…这是…？”雁清明睁大眼睛。
窦青和窦升走了过来，呆呆的看着那白色小石，满是不可置信。窦青问道，“九儿，这是…冰晶石？”
冰晶石，号称‘万灵之源’，完全以天地灵气凝聚而成，可融合任何真气、法力，这也只是书上说的，整个青阳山都没人见过真正的冰晶石，也只能猜测。
雁飞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把让小石慢慢放入父亲口中。
冰晶石，和冰晶原液一样，入口即化，会迅速流入人的经脉中，散发出力量与经脉中流动的真气、法力合二为一。
这一小块冰晶石，足够让圣境修士补满法力。
如此神效，更不用说个普通的先天生灵，冰晶石才入口，迅速消失，雁义恒的脸色就变得红润一些，效力迅速发挥，没过几刻，就见雁义恒的手指动了动，双眼也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窦青、窦升等人都是大喜。
“九儿，你居然能找到冰晶石，义恒定是会好了。”雁清明也露出了笑容，显得很是激动。
雁飞脸色不变，他看向窦青等人，“掌门，我父亲才醒来，不便打扰…”
“对！对！就让他们父子在这，我们先出去…”窦升一脸欣喜，赶忙拉着窦掌门和雁清明离开，只是雁清明离开时，却只是看着雁飞，早已没了欣喜，有的只是苦笑。
……
房间里，雁义恒醒了过来。
才刚醒来，意识稍稍回归，他便看到了雁飞，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九儿，你回来了。”
“是，父亲。”雁飞强忍着，双眼还是忍不住泪水直流。
雁义恒看着雁飞，伸出颤颤的手，抚上了他的头发，“九儿，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需要我和你母亲整日担心的那个痴儿。”
“如今，你修炼有成，再进一步就可塑体成就先天生灵，你已经追上了我。我实在没想到，你能在这个年龄就追上我，我很欣慰。”
“我想看你一步步成长起来，成长到我难以企及的高度，只可惜…”雁义恒长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父亲，你行的…”雁飞哽咽着。
雁义恒摇头，“九儿，不要说傻话。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会死。从天澜圣地回来，我只是想再看看你，再看看青阳山。”
“我说谎了。”
“几年前，我去天澜圣地见到了你母亲。那是在圣女晋封仪式上，你母亲就站在新晋的圣女旁边。我实力低微，只能远远看着，根本不敢靠近，可却没想到，在仪式后，我却碰到了那赵言…”
“当时赵言没有出手，还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本想他是顾念我和你母亲的情谊，可第二天，我才离开圣城就被人拦住，那人根本不顾及什么，一心想要杀死我。”
“你身上的暗伤，就是那人留下的？”雁飞赶忙追问，“那人到底是谁？”
雁义恒看着雁飞，叹了口气，“九儿，我只知道，那人姓赵，也是天澜圣地赵家子弟，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是塑体境巅峰层次的存在。”
“塑体境巅峰？”雁飞思索着。
晋升先天生灵，也就进入塑体境，现在自己就已是先天境巅峰，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塑体进入塑体境，以自己的实力，进入塑体境要击败塑体境巅峰修士，并不困难。
雁义恒摇头，道，“一个塑体境巅峰修士，对你来说，并不算大敌，可他背后站着的是天澜圣地赵家。天澜圣地由赵家统治，你母亲也出自赵家…天澜圣地赵家庞大无比，御气武宗、万象真人到处可见…”
“九儿，你的天资卓越，比父亲要强出许多。而你的心智又坚定，很少为外物所扰乱，这样修炼下去，早晚有一天，能晋升更高层次。可心智坚定，是好事，也是坏事…无论如何，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父亲，你说。”雁飞道。
雁义恒凝视这雁飞，开口道，“在成就御气宗师境前，千万不可去天澜圣地！你可记住了？”
雁飞咬牙，轻轻点头，“是，父亲。”
“这…我就放心了。”雁义恒点头，似是累了，又重新躺在榻上。
“父亲，父亲！”雁飞急的喊着。
雁义恒转头看过来，脸上挂着笑容，缓缓张口，“九儿，交代了这些，我已经满足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是，是，父亲。”雁飞口中哽咽个不停。
雁义恒只看着雁飞，笑容挂着，脸色却慢慢暗淡下去，最终变得木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父亲…已经走了。
真的走了！
雁飞看着榻上的父亲，久久不语，直过了很长时间，他口中才喃喃道，“父亲，我答应你在成就御气宗师境之前，不会去天澜圣地…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死那辱你之人！”
……
房门推开了。
雁飞走了出来，雁清明等人立刻迎了上去，窦升忍不住开口问道，“九儿，你快说说，义恒怎么样了？”
雁飞泛着血红的双眼看过去。
窦升感到一阵寒意，仿佛置身于冰窟中，他喃喃的正要开口，雁清明赶忙拉住，问道，“九儿，义恒已经去了？”
雁飞点点头。
“怎么会？连那冰晶石都没有效果？”窦升一阵惊讶。
雁飞摇头，道，“我父亲的生机早已枯竭，就算是仙人前来，也无法为他续命。”
“九儿，你有什么打算？”雁清明摇头问道。
“打算？自然是替父亲报仇！”雁飞脸上冷然，眼中杀机闪现，“他来青阳城，反叛青阳门，还打伤了我父亲……我这就去城外，杀掉那赵旷！”
说罢就朝外走去。
“九儿，不要冲动！”
“他可是塑体境强者！”
两人正要上前拦住，窦青却忽然叹了口气，道，“让他去吧。”
“掌门，九儿又怎会是那赵旷的对手！”雁清明焦急道。
“是啊，父亲，他这样过去，不是和送死无异！”窦升也道。
窦青摇摇头，看着两人，坚决道，“我们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正如你昨日所说，我们不能看着青阳山的普通人，被那赵旷全都杀死！与其窝在城里，还不如出城杀个痛快！”
“我窦青，一把老骨头，今日也拼了！能战死，总比窝囊的死要好！”
“父亲！”
“掌门！”
窦青摇头，“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准备一下，通知城内所有先天境修士，一起去城外迎敌！”
雁清明和窦升对视一眼，一起道，“遵掌门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