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用过早饭,漱口,净手毕,箫容佳依例带着蔷薇和玉兰早早的往赵老夫人的朝云阁去请安。半路上见四下无人,箫容佳问蔷薇:“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蔷薇知道主子是在问小菊的事情,探上前伏在箫容佳耳边道:“已经办妥了,下个月就能送进景徐堂。安嬷嬷那边,多给了些银子,也没有问题。”
箫容佳满意的笑了,有了小菊在自己的身边,扳倒冬家姐妹又多了几份胜算。她提起裙摆款步走了进去,刚进了朝云阁的二道仪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莺莺笑声。早有朝云阁的丫鬟婆子为她打起门帘。进了屋子,看见二夫人、大夫人和赵老夫人正坐在东廊一间小正房处说笑。赵老夫人穿着紫色仙鹤暗纹狐腋对襟薄袄,带着镶翡翠额冠,半倚在炕上的石青色半旧的软塌间,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坐在炕下两侧的红木圈椅中。
见了箫容佳进来,二夫人冲赵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这正说着想摸骨牌,不巧缺了一个人。这不刚说着,就来了个可心的?老夫人快看看这个合适不合适?”
箫容佳款款上前给赵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见了礼,又问:“怎么?奶奶和母亲、二娘要玩牌吗?我可玩得不怎么好,别扰了奶奶的兴致。”
大夫人笑道:“不打紧,就是自家人凑在一起热闹一下。我们平日里也不常常玩的。再说,老夫人也玩不了多久。你就陪一下吧。”说着又招呼香兰去百祥苑把大少夫人费氏也给请来,大家好一处热闹热闹。箫容佳见今日这牌局算是躲不掉了,赶紧差了玉兰回景徐堂多拿银子来。
玉芝和蔷薇则帮着金锁招呼赵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老妈子支起牌桌。一切张罗布置完毕,箫容佳到炕前搀了赵老夫人在牌桌东首落座。大夫人、二夫人依次在赵老夫人两侧落座后,箫容佳又亲自帮忙捧上新的茶果。
大夫人笑着招呼她道:“我的儿啊,你也别忙了。自己也快坐下吧,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做就行了。”
二夫人也应声称赞道:“家里这么些个孩子,我就看着这个最是伶俐乖巧,性子又平和。虽然是个女儿,做起事情来,却比男子也不差半点。左扬真是个有福之人,讨了这么一房好模样又好脾气的媳妇。”
两人正说着门外衣裙簌簌,大少夫人费氏带着荷香也到了。下人为她打起门帘,箫容佳见了赶紧从牌桌边起身让费氏:“嫂嫂来这里坐吧。”
费氏不等她起身,便走到她身边用手扶住箫容佳的肩膀笑着说:“听说老夫人要玩骨牌,我就巴巴的捧了钱匣子赶了过来。谁承想竟然是个备用的?妹妹不要起身,就在那里玩不妨事的。我看还是去奶奶那边,帮奶奶看牌吧。”
费氏一句俏皮话逗的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都笑了起来。
大夫人道:“你妹妹不会玩,原想着叫你过来替她。谁知道是个小心眼的。”
箫容佳不敢就坐下,拿眼睛看大夫人和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呵呵笑道:“难得都是懂事的孩子,你们妯娌二人就不要让来让去了。让你嫂嫂过来跟我一处坐。容佳你就坐那里玩你的。”
老夫人这样一说,箫容佳才重新落了座。费氏也让金锁搬了小杌子依言坐在赵老夫人身边。五个人玩了起来。
牌局进行到一半,赵老夫人眼看着差一张牌就胡了。到箫容佳出牌,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副牌拿不定主意的嘀咕着:“出什么好呢?”
费氏坐在赵老夫人身后向牌桌上其余三人使了使眼色,悄悄指了指桌面上已经打出的四饼。箫容佳立马会意,也从自己的一副牌里特特的捡了四饼,说:“就出这张了。这张牌我打赌肯定没有人要。”
牌一出手,赵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谁说没有人要?这牌我还真就要。胡了!”说着一把推倒面前的骨牌。
箫容佳面上故意做不甘撒娇状,嗔道:“哎呀,怎么挑来挑去还打到奶奶那里去了。奶奶倒是让着我们点儿啊。”
费氏拿起箫容佳打在桌上的牌,笑着向她打趣:“妹妹这就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你看,挑来挑去还不是让奶奶胡了?”
大夫人笑着说:“老夫人今儿个手气旺着呢。按照这个赢法,出不了几圈啊,我们这点私房钱都要给老夫人赢去了。”
二夫人也赶紧奉承说:“可不是,老夫人那可是我们将军府鼎鼎大名的财神爷。以前掌家的时候,那可是章家最旺的时候。还不都是借了老夫人的好运气?”
三个人边说笑边从各自的钱匣子里拿出银子递给费氏,费氏帮赵老夫人收着钱。
赵老夫人眉开眼笑的对费氏说:“好孩子,今儿让你帮着我看牌。等会赢了钱,奶奶跟你分账。你们三个也别着急,输光了啊,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箫容佳又娇嗔着笑道:“奶奶可真会笼络人,赢了我们的钱去贿赂嫂子,再请我们吃饭。我们这边输了精光,还得谢老夫人赏。这家里看来看去啊,还是奶奶最厉害了。”
二夫人笑道:“你奶奶才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呢。以前掌家的时候,生死决断没有半分出错的。”
金锁递上茶盅,赵老夫人呷了一口,笑道:“这掌家啊,靠得是精打细算,不是一味的靠财运。财运再好的家族,若没有一个精打细算的家长也是要被败光的。章家兴旺也有百年了,就是这个道理。”
大夫人红了脸,一边搓牌一边说:“老夫人平日也多授些诀窍给我们这些晚辈啊。我们年纪轻、见事又少,眼皮子浅,没见识。省不得多听些老夫人的教导才好。”
老夫人放下茶盅道:“前几年平之非要建梨花苑,养些歌舞姬在府里。我就觉着不合适,偏你们由着他。虽说有些富贵人家养些伶人也是常事。但养的多了,终究让外面的人说闲话,也浪费钱。”
大夫人摆着牌,装作无意的试探老夫人道:“我一直也说干脆将西苑那些个伶人遣散了。其中有些个出落得不错的,也可以送给和老爷相知不错的达官贵人们。算是帮老爷做下个礼物人情。和老爷提了几次,老爷都舍不得。”
箫容佳知道赵老夫人对歌伶最是忌惮。虽然自己现在插嘴有些不知深浅,但也顾不上这许多,赶紧附和道:“西苑这些平日里确实开支颇多,用得机会又不多。留着确实不划算。”她恨不得老夫人立即吩咐将西苑遣散了。而二夫人和费氏事不关己,在一旁则不敢插嘴。
赵老夫人收起笑容,沉思片刻冲大夫人点头说:“前几日我们娘儿俩个看账的时候,我记得西苑每月支出至少几百两银子,是有些多了。”
大夫人笑着答应:“老夫人记性真好,每月至少三百两银子,半点不差。我本是想着若是能剩下这些个钱,多些贴补到家族的私塾和寺庙里岂不是更好?也不知道这么做合适不合适。”
金锁帮赵老夫人码好牌,赵老夫人道:“你们若是真有这个想法,遣散了倒也未尝不可。家族里的男孩子始终是要读书的,祭祀的开销也是必不可少的。想必之下若是能裁剪西苑的支付贴补到这些事情上面来倒是件好事。若是平之舍不得,或是你不便开这个口,过几日我和他说说。到时候具体的事情,你就看着操办吧。”
箫容佳和大夫人一听赵老夫人开口帮忙,这事情算是成了一大半,二人更是喜不自禁。大夫人连忙答应着。二夫人和费氏心中明白,嘴上也不搭言。
五个人继续玩牌。几圈牌打下来,在费氏的指点下,大夫人、二夫人和箫容佳更是赢得少输得多。到了中午,大夫人、二夫人和箫容佳三个人钱匣子里就都见了底。赵老夫人赢了钱,被哄得十分开心。
二夫人向赵老夫人娇嗔道:“老夫人真是太厉害了,才这么一会子,钱匣子就见了底。这可是我好几年的私房钱呢。老夫人…媳妇这下子连吃饭的钱真的全被您赢去了,您说这可怎么办?”
大夫人也笑着说:“可不是,我这早早也见了底了。”
赵老夫人笑着命屋里一众丫头和老妈子收起牌桌、装得满满的钱匣子和一应物什,向大夫人等四人道:“你们这几个猴精,输了钱就向我耍赖。今天玩累了就在我这里吃饭。算是我做东,补偿你们输的私房钱。”
待下人们重新上了茶果,赵老夫人又吩咐金锁:“你带着荷香、翠儿和玉兰去厨房里多点些菜来。大夫人、二夫人和两位少夫人喜欢吃的菜更要多点些来。再把前几日两湖送来的白毫银针也拿点出来给娘儿们几个尝尝。”
金锁捧着钱匣子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了。不一会儿,门帘外传来一阵悉索声。仆人们布置停当后,将几只摆满丰盛饭食的几只小桌子端了上来。祖孙五人用过饭食后,下人们撤去小桌子。又上了白毫银针给各人吃。吃过茶,箫容佳和费氏知趣的谢了恩请安各自离去。大夫人和二夫人伺候赵老夫人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