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领头唤作吴察隅的青年顿时有些懵了，他确实是因为这个美丽的少女，为了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而说了这么多废话，心中也万分可惜美人配上了个古怪的面具少年，哪知这两人毫不领情，当下少女消失在船沿，加之被少年反问在即，心中所思分崩离析，英俊的脸庞瞬间漫上细微的怒色。
身后几人闻言皆是一愣，面色蜡黄的青年瞪着对丹凤眼，上前一步，面露凶相怒斥道：“臭小子，你倒是有些猖狂了！告诉我，你们到底何门何派？”
是了，在动手之前自然是要好好弄清楚对方的实力，领头青年恍然大悟，有些赞赏地瞥了一眼丹凤眼男，随之目光凝视着那个宽敞灰衣加身后，显得有些滑稽的面具少年，他攥紧了银两袋，冷声吐出两个字：“说吧。”
少年手掌抚在实木打造的沿上，食指轻叩发出声响，闻言后他百无聊赖地侧头一瞥天际，一片漫无边际的鲜红残霞，阳光沉沦，估摸着转眼便要失落在海平面上，感受着船下的轻微晃动，牧舟深呼吸。
低头看了一眼身下，少女面色平静，睫毛低垂闭着杏眼，口中正轻声喃喃，居然已是进入了梦香，开始梦呓了！
让这家伙起身来解释是不可能了，不过这又如何？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少年摸了摸面具道：“我的话，无门无派，她的话嘛，我要是说她是平阳明家的某个大小姐你们信吗？“
“天大的笑话！”青年闻言忽然嗤之以鼻地一笑，他的视线与周围几位同门弟子相交片刻，交换了笑意道，“你前一句是实话我们信，可是这平阳州明家的大小姐，那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女孩虽然长相美貌，可是一个九州闻名家族的大小姐，如何会与你这一介布衣相爱泛舟？”
少年身后一片赤红的霞芒，面具冷森，他当着那个领头青年的面，摊手笑了笑：“你们不信也罢，这船，是要带着我身下这家伙回去的，而且我们喜欢划船，可不喜欢睡在礁石之上，所以呢，我可不能因为五十两银子就让出来给你们。”
“对了，你前面说过，这个少女不是你爱人？”吴察隅缓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将银两袋收入怀中，气劲扫在海面水花四溅，他微微颌首露出阴森的笑容道，“那么，在下把她请去我潮义门做做客，你没有意见吧？”
淡眉女子神情一紧，随后低靡地把视线转向别处，由着那吴察隅气宇轩昂地伫立在少年三丈外说道：“还有！既然用银子无法让你滚下船来，那么就让在下把你打下船去可好？”
牧舟抬眉惊道：“啊！？你确定你们要打我？”
“哟呵，怕了？”吴察隅嗤笑起来，他看向少年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鄙夷，“刚才不是拽得很厉害吗，现在知道怕了？你吴哥哥今天就让你这小子知晓一下，什么叫做装逼遭雷劈！”
余下几人皆是冷笑称是。
其实牧舟也很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与自己这一方脱不了关系，不过这也难怪，因为对方的提议明显不太合理，虽然五十两很多，但是也不足以让牧舟带着这个平阳明家的大小姐随便找艘渔船离开。
话说回来，至于对方要打自己这件事，牧舟倒是真的有持无恐。
“那个，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出手啊，否则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的诶……”牧舟仍旧在劝导，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身子从船内站起来，这样虽然不尊重，但是毕竟他不愿意打搅少女的美梦。
还没等对面发话，牧舟继续轻声道：“还有，你们如果打，就会弄醒她的，这里是近海，我真的不怎么愿意让它这样就出来，而且以她的性子，之后又会缠着我问东问西。”
“虽然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装逼到此为止了！”吴察隅冷笑着，当下他双臂平伸张开，手掌上忽然腾出一个收缩着的淡光脉门，于电光火石间猛地屈身贴海一掌击出，劈开四道纵向飞浪直指红皮小船。
呯——
水华腾起鱼水翻腾，四道飞浪呼啸冲击，牧舟一副不知死活的表情稳当地坐着，意料之中，这次攻击硬生生地轰击在红皮小船上，只不过却被一抹气罩瞬间抵御，水雾迸发在夕阳下，如此绚烂。
“师兄！什么东西在水底下！快闪开！”淡眉女子惊呼一声，而后立即和其他两人撤出了四五丈的距离。
吴察隅心惊不已，连忙退后，小船之下腾起一块凹凸不平的躯壳，上头布满了海苔珊瑚和一些喊不出名字的藻类，随后暴露在外的躯壳越来越巨大，海水顺着甲壳上的万道沟壑坠下炸响在汹涌的海面，残阳入海三分，天际愈发冷淡昏暗，那巨大的身影刻印在暗红色的残霞下显得恐怖非常。
一张俊逸的脸蛋被吓得惨绿，青年颤抖着双腿匆匆向后退，也许是心不在焉，所以运气不畅导致脚下一滑落入水中，颤巍巍爬出来时，满身湿透，发冠微斜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脑门，相当狼狈。
小船被直接顶着腾出水面，越升越高，摇晃着知道下方身影完全露出，少女摸了摸眼角，迷迷糊糊的搭着牧舟的肩头立起来，天色昏暗，海水起伏的浪潮声飘渺入耳，海风吹拂有些冷涩，她看了片刻后顿时来了精神，虽然虚弱但还是惊叫出声道：“牧舟，这是什么鬼？”
“苍水南龟啊……”牧舟无奈抬首道。
当下几人皆是一副惊惧模样，吴察隅转头望向那个虚弱的青年，对方使劲喊道：“这是苍水南龟，是《南州灵兽志》中有过记载的【地阶】灵兽！快…快走！”
“陈褚精通门中异志书籍，他说得准没错，师兄我们快走啊！”
吴察隅等人失神落魄地奔走开来，因为害怕被一锅端，所以他们分散而逃，自以为可以逃脱，可惜在【地阶】灵兽面前哪里有那么容易逃出去？只见苍水南龟张开嘴来发出一声贯彻天际的低吼，庞大如山的身躯震动起来，随后整个海面都被它带动起来。
血盆大口张到了极致，先是一圈波动扭曲着震荡在嘴前，随后开始朝外延伸，一圈圈连绵不绝且越发的巨大，实质化的圈状气息划过海面，波光粼粼下浪潮都开始呈现圈状，如同滴水落面形成的轮轮水纹，气息飞速扩散，眨眼间便漫过四人脚下的海面。
“糟糕！”没等吴察隅说完，那道波纹刹那回溯如电，身子猛地一抽便被那道波纹吸引得毫无招架之力，整个身体跌打翻滚在海面上朝那张巨嘴吸去，海浪激烈迸溅，四个倒影在昏暗的夕阳下破水翻腾，惊叫连连。
“好好呆着，”牧舟拍了拍少女的肩头，随即一跃而起，几个跨步后踏在苍水南龟的头顶龟壳上，一袭灰衣随风飘摇，因为太过宽大，所以看上去像是挂在衣架子上的被单一般很是滑稽，少年取下背后断剑，在那巨大的龟首上拍了几下，口中喝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别伤了他们性命啊！”
恍然间，夕阳几乎彻底被海水吞没，露出一道金赤划痕荡漾在海平面的尽头，天色骤然变得暗淡无光，海面也变得愈发漆黑起来，四人举着头，望向恐怖的龟首，牧舟戴着面具的面庞在其中三人满是水渍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起来，他们只能勉强撑着不昏过去。
修为最高的吴察隅当下心神俱裂，颤动着瞳孔，盯着这个昏黑之下透着无奈语气的少年，心中闪过一万种可能，【地阶】灵兽是什么概念？就算是福禄州赫赫有名的一宗双门都没能圈养一只【地阶】灵兽，那最为常见的飞龙蜥，也不过是血统最为低级的【黄阶】灵兽，除了体质远远区别于猛兽外毫无差异，至于【地阶】，那可是相当于人族中术道级巅峰的强者啊！
这个少年，居然能驱使一头【地阶】灵兽！？
“所以说，都是误会对吧？”牧舟不想深化冲突，毕竟千错万错都有可能是那无厘头少女的错，他向下一跃蹲在龟首上，手掌摸了摸，抬头笑起来，笑声在面具内变得闷生生的，奇怪得很。
“对对对，都是误会！”四人皆是一副遇到好人的模样，使劲点头，如小鸡啄米。
少年正想要接下去说话，哪知一双玉手刹那间搭在他的肩头，一张俏丽的小脸凑到他的耳边，淡淡的咸味缭绕在他的鼻翼，少女两只眼眸几乎弯成月牙儿，笑嘻嘻地道：“那个，本小姐再教你第二层的阴阳术，除了等会兑现剑意，你再把这头丑八怪送给本小姐当坐骑怎么样？”
堂堂【地阶】灵兽苍水南龟闻言，两只鼻孔喷出强烈的气流，把眼前水面上的四人吹得东倒西歪，牧舟讪笑着抚摸龟首安慰了片刻，随后扭头冷声道：“你休想。”
在少女一阵‘好嘛好嘛~’的撒娇声中，牧舟的心情被整得相当不好，他摸着面具撇过头，面对着那四个潮义门的弟子，大大咧咧地把腿翘起来，皱眉不爽道：“那个歪发冠的家伙，把你怀里的那个银两袋逃出来给我，你们身上还有银子的话，全都给我交上来，此龟是我养，此口是我喂，要从口下生，留下卖命财！”
苍水南龟很是配合地张开嘴来吼了一声，满口的鱼腥味让那面色苍白的内伤青年刺激得吐了起来。
“那个……”吴察隅没有因为少年的称呼不恰当而吱声，反倒顺从地掏出银两袋，托起来道，“值钱的东西呢？”
牧舟摇摇头：“不需要了，那样的话我还得一件件拿去典当，没那个闲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