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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晃十载莫回首

当今天下言之九州十地,而这个说法却是由最近一场大战而来。

聊想当年,天下其实是以十州九地相称,一战之后,曾经的十州九地硬生生划分了一州给了魔族。毫无疑问,人族与半妖的联军这一次面对魔族并没有占据上风。

从那一刻起,九州之内的人们便换了一种年历,十州历千百万年的积累付之东流,改为九州历。

换做当年,天下剑谱中排行第十六的名剑【飞龙夺凤】在穆拓州出世,用九州历来算则是九州四五一年。

雨后天晴,一缕缕金光透出乌云扫在地面,掠过桑海城内参差不齐的檐崖。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老者缓步踏进一家铁匠铺,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图纸递给那满脸灰黑的老铁匠:“店家,请按着图上所绘为我打一副出来,选材得是上乘,价钱我且不过问。”

那老铁匠一瞥图上所绘,瞅见那图纸上是一个半脸面具模样的小物件,心情顿时大好:“这位老人家请放一百个心,我定会选用这店中最好的材料,不出半月定将这物件送到府上,您留个地址给我门边上那小徒弟就行!”

“不必,我并不住在桑海,所以半月之后我会来取它,这是定金……”老者递给那老铁匠一张银票,随机转身出了门,经过门口时忽然止住了步伐,回首低声问道,“对了,请问店家,当今是九州何年?”

铁匠收了银票,反复看了几眼,虽然有些老旧但确实是真货,自然喜不胜收,乐呵呵地回道:“回大老爷的话,今儿是九州四七一年,还有啊,据说今年的九州百宗青年斗要提前到秋季去,您瞧这盛夏折磨人的,再苦再累,我家中的小孙儿也想去瞅瞅,这下好了,您这钱正好做路费!”

老头一愣,心想这如今的青年斗真是越发通情理了,居然允许凡辈之人前去观看。

不过老者已经对这种武斗丝毫不在意,点点头不再说话,戴上狭长的草帽直径出了门,地面潮湿,炎热的阳光照射在他苍老的脸庞上,折射出带点点金光的通红面颊。

面朝南缓缓而行,路过喧闹的街市,瞥到那第一次带着那小子离开桑海城的冷清长街,长街此时沐浴在光芒中人声鼎沸,他忽然很想偷偷往古剑宗去一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作罢。

一介茫茫苍水中又有多少无名岛屿?恐怕只有那天地神邸心知肚明,夏日烈阳若不是有青天之上的浮动积云遮着,恐怕早已将灼热之气贯彻整个海面。

老者面朝大海,一袭白衣头戴宽帽,布鞋踏海面上滴水不沾,目光游离在那些起伏高低的海鸟,鸟儿飞腾而下啄食海面上的藻类,放眼下去海面碧蓝美丽,天空蔚蓝带着点点金光,海天一线,与那时截然不同……

这岛屿南面是个充斥着细腻沙砾的广滩,打桩三分哪里能在海水冲刷之下长久留存。可如今常年下来堆积伫立的木桩已如一片平地之林郁郁葱葱,甚至有些比那森林的树木还要高耸,而且每一根都结结实实地入地。一眼望去此起彼伏,连三十七八根堆叠出来三四丈高的木桩也多如繁星。

这木桩可不是那么好立上的,牧舟其实一直都气恨自己当初没有能第一时间选择建造房屋。

要说这沙滩立木,一开始他伐来之木三五成捆扎入沙中,看似稳固,可一夜北风卷起长浪,第二日便香消玉损!于是我们的主人公只好用更加充足的木头量来让入沙之节变得绵长无比,这样才能让木桩稳固存在十载之久。

海风吹来,一波波泛着雪白浪花的海潮涌扑岛上,木桩被那浪花海水触及纹丝不动,那海风更是拿它没法子。放眼望去,错乱交织的木桩之中,一件麻布短衫迎风飘动,模糊身影端坐于其中一根高度超群的木桩上,定眼而看,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眯着眼,英姿飒爽生得俊俏非常,长长的黑发被梳到脑后随意扎起搭在背后,额顶几缕发丝挂在脸颊两侧微微拂动。

虽然看似瘦弱,但与身形相比,少年的麻布短衫简直形同鸡肋,眼瞅着太小所以露出胸脯来,仅仅可以做一个劣质的小马甲。

少年胸口上沿以及脸面双臂皆是麦色非常,可下部分皮肤却白皙的紧,短衫飞舞,肌肤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有些消瘦的身影仿佛没有一丝爆发力,但若是仔细看,他身形虽瘦,但隐藏在白皙肌肤下的肌肉却是凸显的匀称至极,倒也不失了美感。

又是一阵海风卷来,少年动了,只见他倏尓由端坐之姿直起,赤着脚狠狠往桩顶一踏,整个身子飞射而出,轻似飞燕状掠过,又动若鳄咬般迅猛异常,他在半空翻了个身,眼睛精光一闪,瞬间于半空中出手,拔出一桩上插着的断剑,此时已是跃出了近三丈远,他收剑后身形再次一扭,又划出一丈双脚平稳地落在远处一根木桩上。

撇撇嘴,少年按下心中的厌倦,随手将断剑拍飞出去,任由其胡乱落入远处木林之内,如此反复,赤脚在木桩四处踏了无数次来回。

倏尔挥汗如雨,正要歇息,只见一道白芒已是近在咫尺,少年举剑一挡撤身在后,接着立刻一个奇异地持剑扭身竟是彻底散去对方的力道,反身一剑直指来人。

铛声混沌,却见那剑刃被两根老姜般的手指硬生生捏住,不动分毫,那宽草帽的帽檐下看不到脸面,却发出熟悉的嗓音:“我这【去力决】你小子倒是学的忒快,只是这剑意倒依旧马马虎虎。”

“师傅,您不是说过对决之时靠的并非狠压狠打吗?”少年撇撇嘴,老者两指一松,他立刻缓缓从老者指尖收回那柄断剑,单手垂着剑刃,开口道。

只手褪下草帽,露出一张枣红色的老脸来,他点点头后又摇头:“与人对抗,若是实力相当或是略逊一筹,则可在防守中寻找其弱势所在,可是你寻到了弱势,却依旧无法凭借现有力量破之,这该如何?所以除了禁忌狠压狠打外,你得有拿得出手的后招儿。”

“师傅,我有啥后招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刚才那剑意我可根本就没怎么出,您怎么就说马马虎虎了呢!”少年见老者已是下了木桩,立刻随之跃下,踏在沙滩上跟着老者的步子,摸着挺翘的鼻子道。

老者闻言忽然止步,回首盯着少年的眼眸训斥道:“休要如此骄躁,你那算什么后招,到时候别在外头丢了我的脸,话说回来,可知你修这剑意,最大的弱点在于何处?”

见少年垂眸默默不言,老者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虽不能怪你,但废半妖之姿,又无人族经络,无法提炼内气,你如今的剑意来源,无非就是十载积累下来的这些元神,一战能用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清楚。”

“十载了……”老者回头望着蔚蓝的海洋,平地而起的海鸟嘶叫个不停,“你的确天资卓越,但是仅限于你的悟性,至于你的体制血脉,不提也罢!”

少年默默驻足在老者身后,师傅曾与他说过,几时学得开壳三分之剑意,几时便可出岛而去,如今习成已是过了三个年头,每日取剑伐木,之后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南滩之地已被填满,老者于是摇头让他分时辰取剑,算至三前,其实他牧舟三年前便可扬帆而去,可他心中却是深知自己不足,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牧舟低首道:“师傅,十载了,我多积累了三年,虽然不多,但是应该也足够。”

两人的脚程颇快,边说边行已是近了房屋,老者叹了口气:“我替你造了一副面具,待着器物出炉,你便可戴着它替我,也是替那古剑宗去行走天下,你可记得我托付之事?”

“您的意思是说先要把我安排到那古剑宗里去?”牧舟表示疑惑,“那为何要用面具,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庞不就被埋没了!?还有,您老也好生给您徒弟买几件上的了眼的衣物啊,您瞅瞅这衣服,怎么穿得出去,俺六岁便穿这麻衣了,辛亏当初我那爷做的宽敞……”

提到三虎城中的牧爷,牧舟顿时嗓子一卡,师傅说过何时思之何时可往,可他也说了,三虎城中的那小子已经不在,至于到了何处去,他也不知道。牧舟当时不信,便书往三虎醉花小楼,回信的结果让少年彻底失了心思。

老者似乎没看到少年的神态变化,无奈抬手道:“你这小子,这么些年下来越发的油嘴滑舌又自恋,唉,想当年我领着你刚到这岛上的时候,面对老夫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已是这般田地。那面具仅仅遮你口鼻到那下巴处,自是为了方便你今后出入九州,要与不要随你!”

牧舟瞬间整理好心情,听着是要出岛了,便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尖锐的三角利齿道:“只要不是遮那全脸便好,师傅俺和您商量件事可好?您那剑林之内一剑名曰【落雨】,可否予我带至那古剑宗去,我好将这剑送给十年不见的苏嬴姐姐。”

“哟,外面还有个小相好,你那用来做了剑套的红裙子便是你那相好的吧?说说她是个什么身份,那剑可是天枢录之一,要定情这物件也太过奢侈,况且要是被那落雨门盯上了,拿不准会出什么事。”老者端坐在竹椅上,伸手接过牧舟泡来的茶水。

牧舟心道您还知道这是把天枢录中的知名兵器啊,而且它原来不就是落雨门的吗!而且,为啥偷了之后还往那剑林中一丢,置之不理?

“不用担心,苏嬴姐姐就是落雨门的弟子,给她自然无妨!”牧舟腆着脸凑到老者的身边,揉揉肩头道,“您想想,那剑林的好剑多得和米似得,拿出去一把又如何?”

老者听闻落雨门,先是愣了愣,而后眯眼道:“那你用这断剑与我换,整个剑林你师傅我也不会建议,不是说好剑如米?那便提剑来换吧?”

少年顿时垂头丧气,这剑林之中确实都是好剑,十载下来早已全都使过一遍,不乏让自己心动至极的长剑,而且最初的时侯居然有了拿这断剑与老者换的心思,但是剑到指尖都硬生生忍住了,并且越发的重视这把断剑,因为修出剑意后,他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等剑意小成,再拿起其他的长剑时,已然味同嚼蜡,取剑伐木的最后阶段,牧舟就开始天天用这丝毫不见锋利的断器伐木取材来建小楼,那时候,老者说你小子心里已有了自个剑意的雏形了。

自己居然最后会无聊到去建个楼!牧舟现在也觉得自己脑残,可是无聊的时候确实是生无可恋,除了练剑,就是和一个外冷内猥的老头聊天,更无聊的时候,就是提着一大袋鱼肉去喂东面那头巨大的苍水南龟,顺便说说话。

剑意剑意,并非只是发挥出此剑之势来宣扬,更是体会这剑中的含义,只有感悟了此剑之内的那股道义与剑势,才能接此势拔地冲天,同时个人的阅历也会随之提升。

相传千万年前,已为大尊级之上的半仙,绝品相剑师风胡子谱写天下剑谱一书,靠的是什么?具是那超凡脱俗的剑道真意,而他便是掌控此道,成就而出的绝品相剑师。

半仙之人所评之剑谱自然人人欲得之而后快,从此天下出现了这千万兵器之上的四十三把天下名剑,每一把都让九州十地,不同种族的御剑之辈馋涎欲滴。

“再说了,你若是拿那落雨剑去与了那小相好,人言古剑宗交好落雨门如何使得,你这就败了古剑宗千百年来的仙风道骨,古剑道两袖清风,一味求巅峰之势,岂能有与人结盟这样的说法?”老者引颈灌下一杯茶水,抿唇道,“你去歇息吧,明儿我要观你一剑,还是老方法,对那苍水南龟的背甲施上一剑,出全力,别怕,存剑意似男儿精,不至于用完后就没了,莫要藏头露尾!”

男儿精……

牧舟脸色变了又变,而后面红耳赤地吸了口气,作揖道:“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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