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心里暗自惊异:此人是谁?不及细想,我接下念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老叫化忽而悲苍的唱道:“朱门帐内轻纱暖,长安道外饿鬼魂,君有千金莫散尽,可慰民间疾苦声.....”那个“声”字未落,我忽然感觉到虎口一麻,我的手不自觉就松了,老叫化的手顿时像条泥湫一样滑了出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走了,我拔掉桌上的飞镖叫道:“老前辈,你的镖还给你......”
老叫化头也不回的说:“我们是有缘之人,送给你罢。”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外,片刻,那悲苍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将进酒,杯略停,醉里而还留三分醒......”
此时听来越是凄凉,更叫人心碎了。
那歌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了。
周围的人还在喝酒划拳,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都醉了,谁会在乎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缓缓的坐下来,我喃喃地说道:“这人不简单,这人不简单......”
我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说真的,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幸亏江玉和凌羽只顾埋头喝酒,他们很了解我,在这个时候,他们会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们就这默默无言,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再没有说一句话。
我忽然听到凌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脸色凝重,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阳偏西,我们要上路了,刚才发那位漂亮的小姑娘还在那里忙前忙后的。
我在心里说,我要走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忽然有了一丝惆怅。
但无论如何,我不得不走了,还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呢,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我收拾着身边的行理,我的动作很慢。
而偏在这时,那位小姑娘到里屋去了,由一位老掌柜的出来结账,这掌柜的应该是她的父亲。
就在我们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凭我的直觉,来者杀气腾腾。
转眼间,那马蹄声已经到门前,有人大声的哟喝着。接着,一伙彪形大汉冲了进来,直奔那位老掌柜的,两个汉子反剪着老掌柜的手,就往外拖。
在此时那些原来喝得醉酗酗的酒客忽然都站了起来,也帮着上前捉拿那个掌柜的,原来他们是一伙的!其中有个汉子冲进里屋,似乎是去找那位姑娘。
这时——
有一个人“腾”地站了起来。
这个人是我!
如果说,那伙人是冲着掌柜的来的,我不会站起来,我是个好人,我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上生乱子。
但他们是冲着那位姑娘来的,那么这是另外一回事!
我身形一晃,人已经挡在了那个汉子面前。
我的手向他的手腕钳去!我的动作很快,所以,我自信百分之百不会失手。
但令我尺讶的是——
这次我并没有钳到他的手,他巧妙的一溜,就滑了出去。
刹间,我感觉到一股冰凉的东西从我的额上流了下了来——
那是我的汗。
是的,有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失手。
已经不及我细想,那个汉子已经向我扑了过来,他的人未到,我已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我袭来。
没错,我遇到高手了,因为我的汗水一直在流着,我的心打着颤。
我只有后退,我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我身后是一扇小门,小门后面是一条窄窄的游廊,那游廊下面,天啦——便是深不可测的西湖了。
换句话说,如果他再逼我的话,我只有跳湖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会游泳。
如果就这样跳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我真的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情急万分的一刻,我触到了腰间一件硬梆梆的东西,我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唰地拔了出来,大吼一声,向那大汉扑去。我要跟他拼了,我要让他知道,兔子逼急了是会咬人的!
但我很快焉了下来。
因为,我拔出来的是一支笔。
这只笔是我拿去京城应试的。
这时候拿出这件不中用的破东西,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
——死!
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它!
然而在这一刹那,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个汉子忽然脸露惊恐之色,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那支笔,他居然开始后退,一直退到刚才我们饮酒的地方。
我追了上去,用笔指着他。
这时,客店里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笔上。
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有人惊恐的喊:“我们走!”
话音未落,那伙人早已作鸟兽散!
我被这眼前的事搞糊涂了。
这家小客店,就在你一眨的功夫之间掀轩然大波,又在你一眨眼之间恢复了平静,由不得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你的面前。
店里杯盘狼藉,但很静。
江子玉和凌羽坐在那里,瞪着惊恐的眼睛。他们不会武功,遇上这样的事,我知道他们只能这样!
我跌坐在椅子上,江子玉和凌羽走上前来,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摇着头,笑着说:“天知道。”我笑得很烂灿,在他们面前,我的姿态通常是这个样子。
这时,那个掌柜的带着那个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直磕头,说道:“多谢神笔书侠救命之恩。”
我越来越糊涂了。
他们把我当成是谁了?
我正要问个明白,这时凌羽赶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我们大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神笔书侠,快快逃命去吧,如果他们又赶回来,我们也救不了你了。”
那老汉道:“不论你们三位是谁,此恩似海,今世若不能报,来世做牛做马,也要图报。”
凌羽急道:“不要多说了,快快去吧。”
那父女俩又是千恩万谢一番,才从后门出去,跨过那条游廊,解下一只小船,飞一般的往对岸划去。
我目送他们很远,那个小姑娘一直向我挥着手中的红纱巾。
远远地看着父女俩上了岸,然后消失在烟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