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隔着院墙的男孩和女孩章节名限制20字)
十二年前,江城。
“相公,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啦!”
……
偌大的后花园只有小女孩一人稚嫩的声音在回荡。
这个小小的人儿,正自演自说,玩扮家家的游戏。苏父出门办事了,整个苏府便只留下仅有四岁的苏丁香,和零星几个下人。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啊,孙婆站在走廊一旁,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她从小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心里只有怜惜。
这个扮家家的游戏,是今年在市面上流行起来的。远方来的商人带着这些做工栩栩如生的彩色模型来到江城。这些小块木头被手艺人精心雕刻后再染上颜料,变得充满吸引力。有床,有桌子,有点心盘……常见的居家物件变得能放进手心,五颜六色,摆在一起。
不少孩子们看到后都移不开目光,央着父母亲买给自己。同时商人还教会他们怎么和其他朋友一起玩这些小玩意,这些模型价格不贵,寻常人家狠下心就能给孩子买一套。没有多久,江城的孩子们间便多了一个新的游戏——扮大人过家家。
苏父从外面给苏丁香带回来这些彩色模型时,孙婆还吃了一惊,感慨它们的精巧,和他的用心良苦。
苏丁香没有多少同龄的朋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府里。从那以后,她除了每日的写写画画,便多了个自娱自乐的游戏。其他孩子都是几个人在一起玩,她一个人扮着丈夫,妻子,孩子……多个角色,也能乐得哈哈直笑。
有次,她说着“困了么”,“那睡一会吧”,就躺下一个人睡了一下午,直到孙婆过来喊她吃晚饭才迷糊糊醒了。
“小姐,吃点心么?”
花园里的小人听到孙婆的话,欢快地应了声,连忙把手上摆好的模型收到一旁的木盒里,跑到孙婆身侧。
等到她吃完点心回到花园里,拿出木盒里的模型摆好,打算继续之前中断的“给孩子讲故事”,咦,我的书呢,收好的蓝色书模型竟然消失了。
她纳闷地起身,抖了抖衣服,向花园四周看了一圈,想着是不是有坏家伙偷了自己的玩具,却瞥见围墙那处草丛在动。
哈,我抓到你这个小偷了。她没有多想,悄悄靠近了墙边,要亲手抓住这个小偷。
草丛里果然有东西,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来回摇摆,红棕色的尾身,只有尾尖处是雪白色的。苏丁香捂住嘴巴,心里很激动。
好想摸一摸……她只在父亲给她买来的图画书里见过这个形状的尾巴,这是狐狸的尾巴呀,她伸出手还没碰到她的目标,这尾巴就嗖的一下消失在草丛里了。
她一愣,觉得又失落又委屈,这个小偷先生竟然带着她的玩具跑了。她蹲下来扒开草丛,却发现围墙根处不知何时起多了个洞,以她的身形完全可以爬出去,这只小偷狐狸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这神奇的小偷先生,竟然会挖洞!她没细想过寻常狐狸哪里能凿开墙,只惊讶不已。
苏丁香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她匆匆把草丛复位,担心被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小姐,老爷回来啦!”
听见孙婆唤她的声音,她更是掩住慌张,慢悠悠地走过去。孙婆见她比平时更安静,只当是玩累了,也没多想。
此后的日子,苏丁香更是会趁着花园没人,偷偷透过那个洞向外看。她知道随便偷跑出去,一定会让父亲担心,所以也只是好奇地看看,也许她能再次抓到那只狐狸小偷呢。
墙的另一侧是个小小的院子,只有三间屋子,门都是紧锁着,苏丁香看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人影,心里失望极了。
大概是个没人住的房子吧,她想。
直到有一天,她坐在花园里玩,隐隐约约听到对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师父,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吗?”
那声音清脆,充满朝气,带着对说话对象的尊敬。
她都快忘了这个洞的事,一下子爬起来,靠近墙继续听那边的动静,那边却安静下来,不见人声只有轻微的动静。
不管怎样总算有人了,她安慰自己。以后说不定我可以和他一起玩,想到这她开心起来。
第二天下午,苏丁香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见孙婆去别处了,来到洞那里趴下去,探头张望。
院子里只站着个小男孩,穿着浅蓝色的衣服,只是初春的温度,背上却湿了一片。他一动不动背对着她,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苏丁香看了一会,见他始终那副模样,疑思是不是生病了,却看见屋内缓步走出一人,他走到小男孩身侧轻碰了一下,那男孩才摇晃了下,稳住身子。
她纳闷不已,盯着他们看,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
男人在搬进这个院子就看到这个古怪的洞,他不做在意,知晓对面住着江城日渐落魄的苏家。余光看到有个小女孩在偷看,也没出声提醒。
“今天就这样吧,我出去下,很快回来。”
苏丁香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深色衣服的男人半个身体,完全看不到模样,见他带小男孩进屋不一会又出来,只是男孩换了身衣服。男人走出院子后,院子里便只剩小男孩一人。
他的师父对他一点也不温柔啊,她想,父亲和她说话都是会笑的,这个人的师父声音听起来冷冷的,让她觉得很害怕。
小男孩等师父走后,依旧站在院子里摸着胸口的一个位置,她可以看到他清澈的眼睛,和柔和的侧脸。
“他在干什么呢?”她轻声地自语,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出口,男孩已经听见她的声音,转身看到爬在洞口处的她了。
“啊,对不起。”她看到他打探的目光,慌忙爬起来。被发现了,怎么办,偷看别人父亲说是很失礼的。
男孩才发现那处被另一侧草丛遮住的洞口,那里因为小女孩的起身,草根颤动着。
他不慌张,反而觉得新奇,他靠近墙边,对另一侧答道。
“我在练功呢。你呢?”
苏丁香正处于混乱中,听见他友好的答复,心里略平静下来。她靠着墙,也轻声回应他。
“我在自己和自己玩游戏。”
她的声音隔着墙壁,小男孩听不太清,他也贴近墙,告诉她他听不清,苏丁香觉得不好意思,提高了声音。
“我在玩过家家呢!”
过家家?那是什么?他纳闷,正打算问,却听见对面的她慌张的应答声。
“小姐?”
孙婆回来了,在走廊里没看到坐着玩的小姐,疑惑地走到她放着玩具的地方。苏丁香听见孙婆的声音,匆忙应声跑过去。
男孩等了一会发现依旧没有动静,便回到院里,继续摸今天师父教的穴位。昨天教的被他忘记位置,刚才师父做了惩罚。
后来,直到男孩离开江城,这两个孩子也没钻过院墙,到对方的一侧。只是扮家家的游戏不再是女孩一个人的游戏了,他们靠着墙聊着彼此的事。
男孩说,你真是胆小呢。
女孩说,你也和我一样没有母亲吗。
今天师父画画的时候看起来很难过……父亲今天也对着母亲的画哭了……
男孩走后,苏丁香再也没有透过那个洞去看对面的小院,她知道会陪自己聊天的人已经不在了,而那只神奇的狐狸也没有再次出现过。
等到苏宅下人偶然发现这个隐藏的洞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那个小院也不知换了几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