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三日阿卿身上的箭伤也处理干净了,烧也退了些,却不知为何总是处于昏迷状态,即便有时迷迷糊糊的清醒了些过不了多久又昏迷过去。
怀绚泪眼汪汪的抱着暖炉坐在阿卿的床边,时不时的用被暖炉捂热的小手摸摸阿卿的额头。
少北端着退烧药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怀绚一边流泪一边去试探阿卿的额温的样子。
阿卿也在此时悠悠转醒,伸出无力的手在环绚的头上摸了一会儿又才对着少北说道:“把药给我。”
少北连忙将手上的药送到阿卿的嘴边。“当心烫着。”
喝完药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会直到发出一身的汗阿卿这才下床走了一会儿,少北早就在屋子里准备好热水嘱咐阿卿一定要洗澡之后就带着怀绚下楼吃饭了。
阿卿昏昏沉沉的坐在澡盆里有些发愣,有种不知今朝何夕的感觉,哥哥离他而去,就连芜菁也在几日前为了救自己被人杀害。身边就只有还未懂事的怀绚了。
细数这一生似乎和他有关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他一个个死去,阿卿忽然想,要是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世间上就好了,从未出现,环绚就不会被陷害致死,芜菁也会嫁给环绚,朱厚尘更加不会对他……
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阿卿突然趴在澡盆边呕吐起来,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洗漱过后的阿卿一身裹着大棉衣下了楼,正在逗怀绚吃饭的少北见到正在下楼的人儿之后就有些移不开眼,直到阿卿走到面前才惊觉自己失态。
“芜菁姑娘被我葬在小屋的后山,明天是她的头七,要不要过去看看。”
阿卿点头算是答应。
三人一路租了辆马车,启程回到了阿卿的小屋。
来到后山葬着他环绚的地方看见旁边有一堆新的土丘阿卿知道那是少北为芜菁做的新坟。
”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芜菁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你也该高兴了。我……我也离开了那深宫,囚住我的那人也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挺好的,从今往后我会带着怀绚离开这里,大概是去杭州吧。“阿卿提着壶酒坐在墓前的空地上一手撑着侧颜一手倒着酒水。
少北抱着怀绚站在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卿心里有着什么东西闪过。
少北第一眼见到阿卿的时候阿卿刚入宫,那时候他被他的将军哥哥环绚保护的很好,一双天真烂漫的眼睛的他见到少北的主人三皇子朱厚临的时候只是轻微点头而不下跪。
三皇子问他为何不下跪时,他只说”见到皇上我都不下跪呢,难道,三殿下你,要做我膝下第一人?“
那时少北见着他只觉得这人太过无礼。
皇上招男子入宫是为何意,朝中臣子早就知道,可唯独,那不善读人心的人被蒙在鼓里,将军环绚护弟心切起了反意,三殿下看在眼里有意相助以此拉拢人心便叫少北时不时进宫向皇上汇报一些事情。
那时候少北还是名义上皇上安插在三殿下朱厚临身边的眼线。
中间太多事故少北有些记不清了,自家主子有意拉拢环绚,环绚不忠皇却忠国,自从知道阿卿在宫里的遭遇之后便向三殿下投诚。
记得那大概是个艳阳天吧,环绚当时是准备娶亲的,可就在他穿上喜服准备迎接他的新娘时,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出现并提出要上山狩猎的要求,三殿下不放心的叫少北偷偷跟上,他就看见……
万箭穿心!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站在死去的环绚身边居高临下的笑道:“晏将军,你的好弟弟朕甚是喜欢,即便成了阉人也还是个尤物,从今往后就由朕来替你守着他,你就安心的去吧。”
也是在那天,少北第一次见到那个从不跪人的阿卿笔直的跪在朱厚临的脚下。“草民参见皇上!”
“你……大逆不道!你可知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是要杀头的!”朱厚临站起来怒斥道。
阿卿只是淡淡一笑:“我的膝盖,除了天地就只跪一国之君,殿下若敢,阿卿就是现在回去杀了朱厚尘也行,若是不敢,我便留他一条命。我只要未来的皇帝你答应我,朱厚尘的命由我来取就行。”
朝夕之间阿卿已然似换了个人!
再后来的事情就像是一本写好了路线的书谱一样,直到朱厚临登上皇位。
当少北再想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咚响,回过神来发现是阿卿竟然喝醉倒在了雪地里。连忙放下怀绚去把阿卿背起来送回了阿卿的小屋里。
三月春暖杨柳生,阿卿坐在船头看着西湖中的船只划来划去,怀绚似长大了些,以往的衣服穿着都有些小,阿卿思虑着回头上岸就给他买一些新衣裳穿。
一只披风落在他的肩膀上,少北走到阿卿面前嘱咐他多注意些身子。
那冬日里发生的诸多事故到底让阿卿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这阳春三月的日子阿卿穿的也比其他人多出许多。
阿卿撑着下巴看见少北一身的麻衣又寻思着给这人也布置一件新衣裳,省得给穿成这幅穷酸样到处碍眼。
船上有一姑娘招呼船家与他们的船并排靠着。“方才见着阁下带着小公子坐在船头一时兴起画了幅画,画完之后又觉冒犯,特意过来将话赠与公子,还望不要见怪。”
阿卿闻言起身上前去查看,西湖上小船的船家技术好的很,两船并排相连无缝也不抖动。来到姑娘的船上,见她用砚台压着的纸张正栩栩如生的坐着一个额前白发的公子旁边则是吃着松子糖的怀绚,再一旁则是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少北。
画中人物神色尽显,就连眼中神情都别样出色。
“多谢姑娘厚爱,如此在下便收下了。”阿卿手中摸着那画中人淡淡笑道。“劳烦姑娘提个字,在下日后看起也好记得是谁将这栩栩如生的画赠与我的。”
那姑娘含羞掩面,手上却是毫不犹豫的拿起墨笔:“敢问公子贵姓?”
阿卿回头看了自家船上的两人淡淡笑道“少北、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