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钟声已经飘向远方……
就在巨大的蓝色玫瑰球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天际之后,花神和查佐就如两只幽灵一样穿梭在街巷。
他们威严的伫立在维和区九段路的十字路口,像是潜伏在黑夜里的冷峻杀手。
花神将手中的长刀指向面前的这位陌生男子,刀背上逐渐浮上一层花瓣,他的眼神中冒着冰冷的杀气,幽怨驻足在他的脚下,刀尖仿佛随时可以在他手中穿透那个男子的胸膛,让鲜血染亮夜空。
查佐平静的站在花神的一侧,看似冷淡,实则内心深处早已泛出磅礴的波澜。
男子顿在原地,坚挺的黄色短发,皮肤金铜色,左耳垂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耳坠,胸膛结实有力,手臂上的肌肉像是两块坚硬的钢铁,肩膀上拖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晕,样子虎头虎脑,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冒着两抹好奇的光芒,她突然挺起胸脯“两个坏叔叔,快给我们让开”
“我不想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卷入这场纷争,克罗克彼……”花神突然将长刀插回刀鞘,劝告他。
“可是你已经让这个孩子看到了无尽的刀锋”他回答他,并警告他“刀锋下的鲜血还是先让它隐藏起来吧”
“老爹……”小女孩撅起嘴,用力揪着男子的耳垂“快把这两个怪叔叔揍跑”
“呦呦呦……”男子假装耳朵痛的弯下腰,故意龇着牙齿逗小女孩开心,哀求她“轻点、轻点”
小女孩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样,乖巧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并来回朝老爹左右两只耳朵吹风,生怕痛到老爹。
男子心满意足的将肩膀上的小女孩抱起来,举到自己的眼前,在她的额头上狠狠的亲吻了一口,随后轻轻的放在地上,并挽在自己的手掌下,安抚她“老爹可不做恶人,乱揍人家,来,躲到老爹身后,有老爹在,什么也不会发生”
小女孩开心的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花神与查佐,眼神灵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怪主意,挣脱开老爹的手,迅速跑到花神的身前,抬起脚,对准花神的脚裸狠狠的踢了一脚,然后飞快的奔回来躲在老爹的身后,裂开嘴做出一副鬼脸,不停的朝花神吐舌头。
“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花神继续质问他,并没有因为小女孩的闹剧而扰乱心智,反而把自己变得更为冷落。
“说法一定会给”他回答“但不是今天,明日我或许会亲自到来你的故事,但愿到时候可以为我温上一杯咖啡,把我当成老友,而不是敌人”
“你是在逃避?”花神再次推开刀刃。
“我只是在挽救,挽救那即将跌破深渊的信仰”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抱起身后小女孩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走,我的小乖乖,回家告诉妈妈那只狗熊是如何倒立喝水的……”
男子并没有理会花神纷乱的情绪,更没有在乎花神手掌中闪烁着锋芒的长刀,拖着肩膀上的小女孩大踏步的掠过花神以及查佐的身旁,小女孩在他的肩上兴奋的笑着回答他“好啊、好啊”
查佐一把拉住想要冲出去的花神,轻轻的摇头“选择相信他”
“可是他当年骗过天国所有的伪神”花神挣脱开查佐的手掌反驳他。
“也许那是一场意外”查佐再次抓住他的手臂。
“也许只有你才相信那是一场意外”花神咬着牙齿插回长刀,用力甩开查佐的手掌,朝相反的方向走出去。
“你去哪?”查佐呼喊。
“不要管我”花神没有回头,大声的告诉他“我要去静一静”
查佐没在继续追问,僵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在黑夜的花神以及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克罗克彼,他的情绪复杂,内心像是正在被一股水火交融的液体侵蚀,他只能在痛苦的折磨中选择最下下签的等待,等待明日太阳的升起,等待那无尚真理的到来,用来融化那冰冷的谜团与那骇人的炙热。
【白燃通道】
花神的判断失误了,白燃风暴并没有停顿。
巨大的蓝色玫瑰球遁入白燃通道的一瞬间就燃烧殆尽,化成灰片,烟消云散。
通道内是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蒸发出来的气焰令人窒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把它称作黑燃通道好像才更为合理,风暴粒子犹如一颗颗灼烧的铁屑,炙热的程度足以焚烧一切。
下个瞬间包裹着他们彼此的第二个玫瑰花球同样灰飞烟灭,一股另渊窒息的滚烫感瞬间扑面而来,接踵而至的是脸颊上被灼烧的阵痛,流淌在体内的伊咒之血瞬间焚烧起来,漆黑的羽翼夺背而出。
他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支冰凉的手掌,这种熟悉的触感令他兴奋,他下意识的将其拉进自己的怀抱里,把嘴贴在她的耳边问“是萨巴吗?”
“恩……”萨巴蜷缩他的怀抱里,在黑暗中轻轻的回答。
渊紧紧的拥住小萨巴娇小的身躯,后背的羽翼继续焚烧,直至无限壮大,两支巨大的羽翼瞬间将他们包裹起来,用来抵挡身体外的无限炙热。
而对于瑞尔尼、三秋、达米的情况他们无从知晓。
他们只能在炙热的黑燃通道内犹如一具空虚的躯壳般向下坠降,直至坠落到面目全非、惨目忍睹的修罗地狱。
【你的故事咖啡厅】
当咖啡厅门前的风铃丁丁当当响起的时候,贤流院院主乃雨正起身准备出门散心。
克罗克彼的突然出现让他驻足脚步,他顿在原地,张着大嘴,满目惊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从未消逝,他的汗毛几乎都快要竖了起来,当年他就跪在钟楼的面前,看着倒挂在钟楼上克罗克彼的尸体,瞳孔里爆满血丝,唾液哽在他的喉咙几乎让他窒息,火烧一样的红霞倚在钟楼身后的天边,像突然焚烧起来的红色嫁衣一样,叶子鸟全部绕开这抹炙热的腥红开始朝别处飞行,自从那一天过后,天国从未凋落的樱花开始落败,鲜血溅满水晶宫殿,刀剑的锋芒划破天桥的迷雾,曾经盛行的时代遭受到历史上最残忍的终结。
克罗克彼的死是一切阴谋的开始,是海上风暴来临前最安逸的静止,是这场大战公开的导火索,他的死奠基了天国前世的沦亡,也成就了天国后世的兴起。
是克罗克彼伴随他成长,让他从一无所知的孩童成为了今天足以独挡一面的一院之主,他教会他如何在逆境中重生,教会他生存的本领,教会他如何成长为一个受他人爱戴的神。
他记得他曾经和克罗克彼坐在巨树的枝干上,光斑在他们彼此的身体上晃动,克罗克彼从未如此的一本正经,他对他说“如果你想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有意义,那就去努力爱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
克罗克彼的死亡对于他来说就等同于末日,他的世界在不停的崩塌、坠降,直到最后变得无声无息,却又震耳欲聋。
可是当再次他看到克罗克彼的身影时,那种空虚又震撼的感觉又重新笼罩他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到底是深不见底黑暗还是如极昼一样的刺眼白光。
他颤抖着,尽量压制着心底泛起的波澜,轻轻的喊了他的名字“克罗克彼……”
风铃声一直在克罗克彼的头上鸣叫,像偷喝了农夫酿制的葡萄酒的雏鸟,带着几分散漫的慵懒和迷人的醉意。
克罗克彼的手抵在咖啡厅的木门,黑色耳坠的晃动与风铃同步,他突然止住脚步,看着乃雨的身影眸子里闪过刹那的惊讶,但又瞬间归于平静,他突然向乃雨敞开怀抱,笑着对他说“怎么,小浪鬼,不来拥抱一下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乃雨仍然无法控制住心底那波澜壮阔的惊疑,挤压在眼皮下的瞳孔就像是他当年目睹倒挂在钟楼克罗克彼的尸体那时一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查佐突然走出来,停在乃雨的身后。
乃雨下意识的转过头,看着查佐那张神秘的脸,又再一次将目光转向门前的克罗克彼,他突然觉得他好像一直置身于一片荒芜的谎言之中,那暮色下的倒影就潜伏在他的心底,慢慢的、慢慢的,将他侵蚀,到如今,只剩下一具被风干的尸骨。
克罗克彼一步一步的走向僵在原地的乃雨,停在他的身前,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矫情的小鬼,非要我主动来拥抱你吗”
在那一瞬间,乃雨突然觉得他仿佛是置身于一片花丛,头上是漫天的樱花和盘旋的叶子鸟,他不敢相信这个曾经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场景,他的下颚抵在克罗克彼的肩膀,泪水夺眶而出,他半张着口,哽咽着呼喊着他的名字“克罗克彼……”他不停的挣扎着,像是突然折断翅膀的鸟“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那场巨变是阻止不了的,我必须要那么做”他趴在他的耳边突然道歉“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大浑鬼”乃雨一把推开克罗克彼的肩膀,他显然受宠若惊,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脸“这么肉麻,汗毛都立了起来,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搞什么假死,玩什么失踪了,弄的心惊肉跳,那么不让人省心”
“哟,小鬼,什么时候学会苦口婆心了”克罗克彼上前一步,耸了一下乃雨的肩膀。
“当然是在你不在的日子……里了!”乃雨突然顿了一下,因为这句话在他的深喉里蹦出来后仿佛自然而然的就带着一抹神秘的忧伤,那犹如坚硬的糖果被晒化的忧伤一直烙印在他的心头,无法清除,原本他觉得时间会淡化一切,但是他现在突然觉得所有能够淡化的东西都是因为不够想念,痛彻心扉的思念是完全能够把一个人拉进深渊,让其永生难忘的。
是的,他从未忘却过克罗克彼,他是如此的想念他,想念他的潇洒,想念他的大度,想念他的一举与一动。
“好了,小浪鬼”克罗克彼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扬起一面欣慰的脸,玩笑道“不来和我叙叙旧吗?这么多年,都快把你忘了!”
此时的花神正端着几杯香浓的咖啡朝他们走过来,他一一的将咖啡放在桌边,褐色的咖啡表面堆满白色气泡,气泡之上落着一瓣粉嫩的樱花。
清脆的风铃声再度响起,像躲在老槐树下乘凉的蝉鸣,像天国的叶子鸟和樱花瓣之间的垂眉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