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风国皇宫的金碧辉煌,月城王宫就显得要内敛多了。
**中透着宏伟,大气中透着华丽。
月城王宫大殿,月城城主月凌空身着铁红长袍稳坐高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人,满身威严,不可侵犯。
高台之下,一袭白衣的月无殇低着头,一手垂于腰侧,一手负在身后,神色漠然地站立着。
大殿上,气氛竟有些古怪的压抑。
沉默良久,月凌空才缓缓开口询问,“无殇,你可知道那个打伤项菱的女子是谁?”
月无殇微一俯身,恭恭敬敬地道,“回父亲,只是略知一二。”
月凌空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抬脚步下台阶,边走边问道,“姓甚名谁,是何处人?”
月无殇淡漠的面色微微一动,“好似从风国而来,姓——”稍一停顿,“童。”
风国?姓童?
风国姓童的应该没几户人家。
月凌空微讶,难道是——风国的护国将军童家人?
据项菱所言,打伤她的那个女子年纪不大,武功却奇高,下手又狠辣,但他,似乎并没有听说风国的护国将军府有一个这样厉害的女子?
若项菱真是童家人打伤的,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短暂的思索后,月凌空忽然问道,“缺儿说是去为项菱求医,那缥缈山庄不正是在风国境内?”
“是的。”
“这个缺儿,”想到小儿子的性格,月凌空不由得开始头疼,“他怎会想要替人求医,是去寻仇的还差不多。”
月无殇自然明白月凌空心中所虑,于是淡淡地道,“父亲放心,无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月凌空双手负后,转头朝月无殇看来,“哦?”
“无缺离开方外寺时,怕是还不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此时应当也还未找到人。”
人都没有找到,谈何寻仇?
停顿片刻,月无殇又道,“更何况,那童姑娘也并非是不讲理之人,此次如若不是项菱先暗下黑手,妄想靠碎骨毒取胜,童姑娘也不会因此动怒,进而废她一腿……”
月凌空打量了一下月无殇,随即微微颔首,算是同意月无殇所说。
这事,方才他就已经听说了。
那碎骨毒也着实阴毒,若是没有解药,但凡沾染上的人,手脚骨骼经脉俱碎,会彻底沦为废人。
碎骨毒是项府自家研制,项云说,那是他让项菱随身带着防身的,许是在打斗过程中不慎掉落,让对方误以为要加害于她。
话虽这样说,但月凌空却是不信的,项云父女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自是一清二楚。
不过当时月凌空却没有直接说破,并且在项菱请他为她做主时,他也应下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彼此间心知肚明,却偏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世间百态,孰是孰非,谁又能一清二楚?
环山温泉池旁,苏言盘腿坐在草地上,看着海儿问,“这么说,是误会一场?”
海儿侧首,仔细想了想,“是,也不是。”
虽是因误会而生,但那个项菱的腿是她废的,月无缺想要报仇,自然也无可厚非。
不过话说回来,从月无缺当时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都不难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很恶劣。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要替项菱报仇?
难道是自己也会看走眼了?
“冰姿玉骨,性烈如火……”
苏言低低地低语一句,蓦地又一笑,“这形容的,倒也有几分符合。在我看来,倒是像极了罂粟。”
“罂粟?”
海儿微怔。
苏言点点头,解释,“美丽得让人沉迷而不能自拔,这样危险的男子,那月无缺不正是如此?”
让人沉迷,无法自拔?
美而危险的男子?
这一瞬,海儿蓦然想到了冥夜。
不是太子模样的冥夜,而那个被禁锢在黑莲囚魔阵三千年的元神冥夜。
那样绝世姿容,才是真正的危险,真正的让人沉迷而不能自拔。
那种傲视天下的王者气概,足以让人自动臣服于他脚下。
霸道,孤傲,魔魅而神秘……
这样的气势明明应该是相互矛盾的,在他身上却又这样的和谐、融洽。
“喂!”
忽地,肩膀被苏言轻轻一拍,“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海儿回神,笑了笑,“在想你说的‘美而危险’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言耸耸肩,“那想你自己就行了。”
海儿微微扬眉,有些惊讶苏言会这么说,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你就是太过神秘了,相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苏言顿感无奈,伸手指着海儿的脑门,却被她一掌挥开。
“放心,我脑袋里装的东西和你说一样的。”
“你看你,又拐弯抹角了。”
苏言抗议,“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海儿笑笑,未置可否,站起身,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苏言心中微叹,便岔开了话题,“早就听说月城是个好地方,尽是出些俊男美女,那月无缺我是见过了,只是不知道月无殇长得如何。”
伸展的动作一顿,海儿凝眉想了想,答道,“不负盛名。”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那人,也确实称得上。
“果真如此?那我倒是想见上一见。”
说到这里,苏言话锋一转,“传言,月无缺的长相肖似城主夫人,比他大哥月无殇更得月凌空宠爱,一直有意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他。”
苏言看着海儿,好笑地摇摇头。
“呵,你也真是会惹麻烦。这个准城主脾性暴烈、嫉恶如仇,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惹到他,也够你吃两盅的。”
就凭他?一个被家人宠坏的臭孩子?
哼——
海儿没有丝毫惧意,傲然一笑,丝毫未将月无缺放在心上。
“而且,那月凌空年轻的时候,和风国皇帝风修杰可是拜过把子的。月无缺要是有心想要寻仇,只要和风修杰支会一声,相信风修杰一定很乐意将你交给他处置。”
风修杰……
海儿听言,眉眼一沉,一声冷笑,“放心,他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眼中亮光一闪,苏言轻声笑道,“是了,风修杰都已经开始对付童府了,哪里还需要等月无缺开口?
听说你还发了龙门令,将五行调来风国保护将军府。
看来,你是不打算继续隐藏下去,是准备要将底牌展现出来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这般的咄咄逼人,看着实在叫人厌烦得很。”
护国将军府世代忠烈,老头子他们更为风国江山鞍前马后,却因为太过强大,威望又高于风国皇室,一直以来,就被风修杰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无法改变,那么,就让风修杰明白,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让他知道,他一心想要摧毁的,是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是强大到永远也无法撼动、是他风修杰只能仰望和依靠的存在!
这样,看他还敢不敢心存残害之意。
夜空下,海儿面色冰冷,眸色犀利,嘴角斜斜一勾,透着绝对的狠绝。
“忍了太久,无需再忍,”苏言点点头附和着。
一味的容忍和退让,只会让对手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只有不时的出手,狠狠还击,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力,他们才会老实。
“哼,今夜刺杀之事惨败,风修杰损失了那么多的血影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势必会恼羞成怒,自然更加不会放过老头子。暗着来,灭不了将军府,那他就一定会明着动手。”
明着来?
如今,他可以明着除去护国将军府的方法不就只有……
苏言心头微动,“斩首?示众?”
海儿冷笑,“不错,明天是唯一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童昊辰刺杀太子一事,苏言也有听说了,这其中的猫腻她却不太清楚。
思忖了片刻,便问道,“将太子之死嫁祸给将军府,风修杰就这么笃定太子真死了?”
“皇家的……”
海儿正要打算说出太子一事,却见苏言一脸惶恐,连连摇手打断,“得得得,皇家的事,弯弯绕绕的,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就别说了。”
海儿白了她一眼,“那你就不要问我。”
分明就是她自己要问,这会儿说不听的也是她,这人真是的。
苏言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你有什么计划,说与我听听,这种好事肯定少不了我——”
“既然敢动了我童家人,那风修杰就别打算全身而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次我必要将这‘近忧远虑’连根拔起,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
海儿冷酷地一哼,眼中冷光一闪,随即便将计划向苏言全盘托出。
环山山谷,寂寥无边。
温泉池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并列,夜空中,隐约传来海儿冷冷清清的声音。
最黑暗的夜晚是在黎明前夕。
这夜色,是越发的浓郁了,天亮的时刻还会远吗?
不就是几个时辰?
她童海儿等得了,而你,风修杰——等得起吗?
哼,这,还只是开始。
我的反击,你准备好迎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