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上三竿。
黄龙镇跃马客栈迎来了这一天的第一位客人。
来人生得高大英俊,二十多岁,眉目间却透着一股清纯少年才有的质朴,腰间挂着一把无鞘剑,煞是惹眼。
正是秦坷。
店老板见了秦珂,却并未迎上前去,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四十来岁,身材已有些发胖,眼睛暗淡无神,眼袋很厚,眼角的皱纹已经相当的明显。
看起来,他实在是个普通之极的中年人。
只是他和秦坷四目相对时,彼此的眼神里,都有着一丝暖意。
显然,他们两个相识已久。
“你回来了。”老板待秦坷走过来,微笑着说道。
“恩,终于回来了。”秦珂也笑道。
“快去吧,她老人家想必已经等不及了。”老板道。
“恩,你帮我照看一下外面的马,我这就走。”
秦坷拍了拍老板,径直穿过柜台,来到厨房,打开后门,就来到了后院的草地上。
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他沿着一条长满茅草的山路,走了数里远,等到没路的时候,他一闪又钻进了茂密的树林。
他走在茂密潮湿的森林中,竟显得轻车熟路。
他走啊走,翻过了两座山,趟过了一条河,又沿着一条峡谷走了很长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遍野花的地方。
远远望去,满山遍野的花海中,竟隐隐现出几幢茅屋。
他此时已经小跑了起来。
他已看到了,茅屋前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站在那里。
老人已不知站在那里站了多久,见了秦珂,她眼里已噙满泪水。
可是,她脸上浮现的却是无尽的欣慰。
秦珂跑到她面前,激动的泪水早已流过他的面颊。
“娘,我回来了。”他说。
“娘,你的白发怎么又变多了?”他端详着老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知不觉中,皱纹已爬满面颊,青丝已变白发,曾经风华绝代的美女如今已是垂垂老人。
年轻人啊年轻人,你们可知母亲的白发,有多少是因你而来?
“孩子,你不怪为娘吧?”老人道。
“娘,你这是什么话?”秦珂道。
“你头一次出道,娘就狠心将你送到温泉镇那个地方。”老人哭道。
“娘,孩子不怪你,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话是不假,可是当初在那个如炼狱般的地方挣扎的秦珂,又怎能没有一些抱怨和委屈?
“孩子你或许不知道,娘年轻时,也是从那个地方拼杀出来的。”老人道。
秦珂吃惊得瞪圆了眼,道:“你?你也在那里做过杀手?”
老人的目光变得深沉而悠远,显然是在回忆往事,良久道:“不错,不光**亲我,你的外公、舅舅、凡是公孙家族的人,出道的第一关,都要经过类似的考验!”
她顿了顿,继续道:“坷儿,你是公孙家族这一代唯一的传人,因此,为娘必须秉承传统,在你剑术学成之后,先送你去温泉镇那个地方!”
秦珂奇道:“这,这算是什么传统。”
老人缓缓道:“家族定下这个规矩,只是为了让年轻一代第一时间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咱们公孙家族,数百年来,也不知出了多少绝顶高手,可是尽管武艺高强,却绝大多数都死于非命。家族的长老们痛定思痛,终于总结出一个道理。他们一致认为,这些亲人的死,不是因为武功不够高,而是因为江湖险恶、人心歹毒!”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流了出来,缓缓道:“也不知有多少顶天立地的英雄,多少武功盖世的好汉,死于阴险的毒计、叵测的人心!公孙家族的人生性善良单纯,若不经历练就在江湖上行走,必吃大亏,因此长老们定下了这个奇怪的规矩,年轻子弟出道前,先要去温泉镇那样的地方,在那里,生存就是你最好的老师,为了活下去,你要和那些人渣、怪物、禽兽去厮杀!去搏斗!过不了这一关的人,不配做公孙家的后代,也没资格涉足这黑暗的江湖!”
她越说越激动,秦坷只听得目瞪口呆。
两人正说着,突然跑来几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见了秦坷,兴奋地大叫着跑了过来。
“秦坷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将秦坷围在中间。
秦坷呵呵笑着,变魔术般地从怀中拿出一些糖果和小玩具,分发给孩子们。孩子们欢笑着又四散跑开玩去了。
看着他们可爱的背影,秦坷问道:“他们,今后是不是也要象我一样,去过这一关。”
“不用,他们都是孤儿,不是公孙家族的人,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平静、快乐地过一辈子。”老人看着孩子们,慈祥的面容露出了笑意。
“但是,坷儿你不同,你有你的责任,你要为这些孩子的幸福做些事,你还要为公孙家族的荣誉去奋斗。孩子,你顺利过了关,今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也没有任何人干涉你了。”老人笑道。
秦坷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些事,便道:“
娘,这次除了和人角斗,孩儿还干了一些别的事情,也不知对不对。”
此时,醉仙楼那火海里的刀光剑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老人笑了,道:“孩子,你知恩图报,言出必行,勇气过人,这是为娘很赞赏的。你和那个叶风,倒也有点缘分。”
她说后面这句话时,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秦坷闻言大奇道:“娘,你怎么知道我和叶风的事?”
老人笑道:“孩子,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为娘都清楚得很。”
秦坷笑了,道:“娘,你真是神通广大。”
母子俩叙完别情,秦坷回到自己的小屋,饱睡一觉,接下来几日,都是和村落里以前的长辈和伙伴们谈天说地,主要是说自己这次出门的经历,长辈们赞许的目光和伙伴们崇拜羡慕的眼神着实让他得意了几天。
忽有一日,山外跃马客栈突然送来一样东西,说是有人专门送来给他秦坷的,他起初闻言甚觉奇怪,但一见那东西,不由会心地笑了。
那是一个精美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叶”字。
看着这个玉牌,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叫“朋友”的感觉。
……
就这么悠闲地又过了一个多月,秦坷终于心里又开始痒起来,外面的世界对他的吸引力一向都是很大的。
“去哪里呢?”他这么问自己,然后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玉牌,脸上不禁又露出了一丝暖意。
他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