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妙竹峰。
已近仲夏,樱花已落,但满山遍野都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野花。
燕平站在窗前,遥望着主峰万梅岭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今天,师父师娘就要从那里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从华山归来后,燕平等后辈先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妙竹峰,而师父师娘因为要去万梅岭和掌门师伯议事,要晚回来两天。
他们回来后,不出所料的话,就要张罗自己和小青的婚事了,燕平心想。
师父师娘不在的这两天,是燕平一生中渡过的最漫长的两天。
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整日恍恍惚惚的,既兴奋又紧张。
尽管大家都清楚,他和小青青梅竹马、一往情深,但真要谈婚论嫁了,还是需要长辈们出面张罗的。燕平是孤儿,没人替他提亲,最后还是老刘自告奋勇,在从华山回来的路上,跑到陈万春那里挑明了此事。
换做以前,燕平想都不敢想提亲这种事,可是这次华山比武大会自己大出风头,为师父挣够了颜面,他终于有了些底气。
回来后,老刘拍了拍燕平的肩头,竖了竖大拇指。
那一刻,燕平别提多高兴了。
正胡思乱想时,有人来了,是荷花。
“大师兄!”荷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师父回来了,叫你去有正事要说呢!”
“啊!好好!”燕平忙不迭地往外走。
“哎呀大师兄,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瞧你这蓬头垢面的样,还不快收拾收拾!”荷花笑道。
“是了是了,多亏你提醒!”燕平忙道。
他好好洗了把脸,梳理了一番发髻,荷花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两人这才匆匆出门。
空气中弥漫着野花的清香,蜿蜒的小溪唱着歌儿从身边流过。
清晨的阳光照在两人年轻的脸上,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燕平满面春风地跑在前面,荷花笑着跟在后面,口里还不时说着什么,看口型像是在说:
“哎呀,大师兄,看你那猴急的样子,笑死人啦。”
少年的情怀,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之一。
……
到了师父的住处,陈万春和韩冰已经端坐在厅堂之上等着他们。
只有在宣布很正式的事情时,一贯随性的他们才如此正襟危坐。
“平儿,你坐下。”见了燕平,陈万春说道。
燕平依命坐在厅旁的座位上,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陈万春和韩冰望着燕平,并没有立即说话。
燕平有点奇怪,师父师娘今天的目光显得特别的慈爱和温和,但是还有一些异样。
“师妹怎么不在?是了,商量婚事,小青当然不宜在场。”燕平心想。
良久,韩冰道:“平儿,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婚事了。”
“恩,是。”燕平干笑了几下,说道。
“我们一直忙里忙外,忽略了你的终身大事,这是我们对你不住的地方。”韩冰道。
“师娘哪里话,师父师娘对徒儿恩重如山,无微不至,徒儿一直感激不尽!”燕平忙道。
“如今,我要将一个至亲之人嫁给你,你可愿意?”韩冰道。
“一切凭师父师娘做主。”燕平的脸已红至耳边。
韩冰突然不说话了,转头看了看陈万春。
陈万春默然一会,忽道:“荷花今年也十八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日为师做主,把荷花许配给你,你看如何?”
他此言一出,燕平立即呆在当场。
他的表情,如同突然被雷劈了一般。
韩冰看着燕平脸上那瞬间巨变的表情,几乎都不忍再看下去,但最终还是勉强说道:“平儿,荷花从小被我们带大,虽名为丫环,其实与我情同母女,你,你莫要嫌弃她。”
良久,燕平才颤抖着声音答道:“弟子,弟子怎敢……”
陈万春道:“荷花,你意下如何?”
一旁的荷花并未答话,她早已傻在那里了。
“荷花,你犯什么楞呢!”陈万春怒道。
荷花这才如梦初醒,语无伦次道:
“啊,我愿意,啊不!我我我,我怎么能配得上大师兄,我我……”
“莫说这些,你到底意下如何?”陈万春瞪着她道。
荷花着急得连连摆手道:“不行啊,不行,我怎么能配得上大师兄……”
陈万春大怒,道:“你这丫头,平时伶牙俐齿的,今日怎么如此磨磨唧唧。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荷花涨红了脸,哆哆嗦嗦半天才道:“我我我我我我……”,最后突然像下了决心般,头往下一低,道:
“我愿意。”
“好!那就这么定了!”陈万春道。
一旁的韩冰看着燕平,终于插嘴道:“万春,此等终身大事,还是让平儿再考虑考虑吧。”
陈万春沉默片刻,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平儿,你下去再考虑考虑。”
“是。”燕平颤声道。
陈万春又沉默片刻,像是在犹豫不决地考虑什么事,最后一咬牙,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昨**已和掌门师兄定下一门亲事,将小青许配给他儿子霍飞,择日就要成亲了。”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燕平一眼。
燕平闻言,沉默片刻,惨笑一下,道:“那,恭喜师妹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陈万春像是解脱了一般,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看上去显得很疲倦。
燕平和荷花行了礼,出门离去。
看着燕平那孤寂寥落的身影,陈万春眼里突然有一行老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