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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剑(2)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绝不可能发出如此邪恶恐怖的笑声;一个正常人,也决不可能如此随意地让身体变大缩小!

少妇也笑了,店小二也笑了,樵夫们也笑了。

他们方才都是在演戏!

客栈里落座的中年商人、蓑衣老翁、年轻男女以及其他所有的客人,包括客栈老板,此时都跑了出来,围住那儒雅男子,都笑了!

他们跟男子保持着一定距离,每个人都得意地笑着,笑得前仰后合。

笑他的愚蠢!愚蠢得竟去见义勇为,中了他们的妙计!

“叶风,你果然了得,如此情况下,我也只不过划伤了你的皮肤。可惜,这也只够你活十二个时辰的。”小孩吃吃地笑道。

“你莫非就是江湖人称‘天下第一杀手’的百变童子?”叶风苦笑道。

“嘻嘻,‘天下第一’可不敢当,都是朋友们恭维我的。”百变童子笑道。

叶风看了看包围他的人,足有二十个。

“设下这个圈套等我,难为你们了。我与你们有何怨仇,要对我下此毒手?”叶风道。

“毫无怨仇,不过有个大人物向我买你的命,我当然得从命了。”百变童子悠然地搓着手,“叶风,你孤零零一人落在我们手里,又身中剧毒,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让我再帮你一把?”

“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叶风缓缓道。

“嘻嘻,现在跟你动手?我才没那么傻呢。我要陪你慢慢地玩,等你行将毒发身亡时,我再亲手割下你的脑袋。”说到这里,百变童子看上去很兴奋。

“看来我死定了。”叶风闻言,显得有些慌乱。

“你果然聪明!”包括百变童子在内的众人又笑了。

他们的嘴刚咧开,突见叶风猛地一拍刀鞘,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悲愤之极的怒啸,一道银白的匹练自刀鞘内飞出,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射向百变童子!

再看百变童子,脸上尚挂着得意的笑,却已被一把刀扎了个透心凉!

他担心叶风拼命,本来刻意与叶风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可没想到还是被叶风一刀毙命!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未等旁人反应过来,叶风已掠到百变童子尸体旁,拔下他的刀,冷冷道:“看来你不知道,我还会使飞刀。”

说完他突然一提气,拔腿就跑了。

“他想逃!”众杀手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施展轻功,紧追过去。

他们每个人都是闯荡江湖多年的杀手,对于这种猫捉老鼠的追杀游戏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而且对附近的地形早已了然于胸,当下分兵两路,一路追赶叶风,另一路兜圈子去拦截叶风的逃路。

可是叶风刚跑出十几丈,突然如灵猫般转身,“咻”地挥出一刀!

那少妇轻功最好,追在最前面,做梦也没想到亡命中的叶风突然反咬一口,当下措手不及,哀号一声毙命于刀下!

等别人追上前来,叶风又跑了!

他跑出十几丈,突然又一转身,照猫画虎又是一刀!

这次死的是店小二!

他的动作灵活敏捷,出手迅速突兀,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杀手们渐渐发觉,他们的猎物并非是在逃跑,而是在跟自己兜圈子!

等到另一路杀手迎面追来时,他们愕然发现,方才追杀叶风的同伙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并且正被叶风追杀!

跑的人如惊弓之鸟,不时发出绝望的哭喊;追的人怒不可遏,每一刀都似在喷射着自己的怒火!

“这厮好厉害。”看到如此情景,有人诺诺道。

这伙人的首领正是那客栈老板,他按捺住自己的惊惶,沉声道:“大家莫慌!这厮已身中剧毒,支持不了多久,咱们且先暂避,远远窥之,同时通知江湖中人叶风中毒在此,待他毒发之时,咱们再一拥而上,为弟兄们报仇!”

众杀手远遁而去,只剩下叶风一人茫然站在雪地里。

他小腹上的伤口阵阵发麻,已没有了开始的痛感,这说明毒药已开始发作。方才他运功杀死众杀手,更加快了毒性扩散的速度。

远处杀手的身影时隐时现,令他不由暗暗叫苦。

他本想速战速决,在自己失去知觉前解决掉对手,可现在的形势实在不妙。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无助的感觉包围着他,他不由苦笑。

“叶风啊叶风,想不到自视甚高的你,竟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暗算了。”他黯然心道。

好在他并未慌乱,沉着冷静一向是他的优点,即便是在如此绝境。

他放出了雀鹰。虽然他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只小雀鹰已是他唯一的希望。

然后抬起脚步,缓缓向远处的森林走去。

进了森林,他突然加快步伐,似乎要借密林的帮助摆脱杀手们的追踪。

林中积雪很深,一片寂静,只有叶风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他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为止。

他蹒跚几步,终于倒下,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良久。

一般人要是如此倒在雪中这么长时间,早就冻僵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日已西斜。

终于,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密林深处突然冒出十几个人,手中的兵刃闪着阴冷的寒光。

他们眼中闪着兴奋和残忍的光,他们就像一群雪原中的恶狼。

叶风并未摆脱他们的追踪,他们在林中已经窥伺了叶风许久。

现在他们终于确认,这个可怕的人的确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他们小心翼翼地围拢上去,他们仍有足够的谨慎。一旦有意外情况,他们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他们走到叶风约有一丈的距离处,观察片刻,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他真的死了!”有人笑道。

笑声未落,每个人都发现,突然有一股雪浪朝自己扑面而来!

他们措不及防,登时被冰冷刺骨的雪块打得眼前一黑。然后,所有人都再次听到了那可怕的哭泣声!

愤怒,无奈,凄凉,短促,代表了死亡!

貌似已冻僵多时的叶风,突然神龙般跃起,一刀劈出漫天雪雾,迷住了众人的眼,然后又闪电般砍出十几刀!

若非亲身体会,这些杀手们绝不会相信有人在中了毒后,还能如此劈出致命的刀!

他们倒下前,几乎都在想:“他真的中毒了吗?”

叶风砍倒众人,眼前登时一阵眩晕。

他的确中毒了。

刚才那连环几刀,发挥出了他的最大潜能,代表了他刀法的巅峰水平,也几乎耗尽了他剩下的气力。

他走到一个仍在喘息的剑客身边,沉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惨然一笑,道:“你这个弑师逆贼,人人得而诛之,何必多问?”

叶风闻言,脸色大变,拎起那人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嘿嘿,江湖中人都已知道,你杀了陈万春夫妇,你还想装傻……”

他话未说完,便被叶风的双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我没杀我师父!我没杀我师父!”叶风声色俱厉,近乎颠狂地怒吼!

那人喉咙“咯咯”作响,脸被他掐得涨成了猪肝色,很快便断了气,根本没听到他在喊些什么。

“我没杀我师父!我没杀我师父!”叶风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大喊,似乎是要向人表达自己的清白。

可是,四周只有茫茫的松林和白雪。

他突然跳起来,朝着蝙蝠山庄的方向跑去。

可是他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突然醒悟到,现在去蝙蝠山庄已是徒劳。

他换了个方向,向梅山跑去。

可是他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再次醒悟到,同蝙蝠山庄一样,梅山也已不是自己能去的地方。

最终,他只有颓然跪在雪地里,发出无奈的哭喊:

“师父,师娘……”

寒风吹过,松林随风而起阵阵涛声,似是发出声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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