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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父子就是天敌

大年初九,原家一行人吃过兴国大爷家的早饭,已是上午快十点了,奶奶和姑姑在屋里收拾东西,爷爷和叔叔们开始和兴国一家人开始寒暄起来,这是要走了,短短三天的宁古渡之行就快结束了。兴国家的小子已照吩咐把顾家村的老少喊了过来,一些人手上都提着点大年里的糖果、瓜子、腊肉......被爷爷婉言谢绝,再三推辞着,村里人拿出手的东西是不会再收回的,见原家不收,也就自顾一一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头桌子面上,不一会儿,已零零落落了不少。叔叔们看见老爷们就发支烟,认识不认识的都冲着笑脸,一番问候着。整个顾家小院里洋溢着道别的祥和气氛,这也算是给足了原家后人们的面子吧,爷爷当然懂得,心里想必也高兴,瞪着布满血丝的红眼,咧开掉光了的牙齿的嘴不停的笑着。奶奶和姑姑这时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挎着几个干瘪了的包袱,提着几个包,也是,没啥好收拾的吧,带过来的糖果饼酱早已散了出去。兴国大爷一把抓过姑姑手上提的一个空袋子,爷爷也阻拦不住,把袋子往石桌子上一摊开,急着就把桌面的东西往袋子里装,兴权叔叔忙上前按住兴国的手臂,“不用,真的不用,我们心领了!”兴国大爷一着急道:“顾家的心意一定要带回平江去!后生崽哩你松手!”兴权叔叔一听兴国这一说,顿时面露难色,转头向爷爷看去,爷爷走到石桌前,一把推开兴国、兴权的手,接着猛地抓住拉链头“卟”地一声拉紧了包,再用手按住道:“好了哩,装也装了不少了,里面都是,这些我们原家后人带走!剩下的,不要再装了!”说着,让兴权叔叔将包提起,走向奶奶和姑姑。“滴!.滴滴!”院门外,车喇叭响了起来,兴贵叔叔将车开过来了,爷爷示意奶奶和姑姑先上车,再次拉住兴国大爷的手:“兴国,替我照看好里河,他几天起不来床肯定是累到了,我们原家两次过来,几十年了,都是他应的事,替我再谢谢他哩!里河一定能活一百岁哩”说完,爷爷又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顾家村民道:“现在新社会哩,老事情就不要再提哩,欢迎到平江花园巷鼓来玩哩!”话音一落,人群里一通叫好,爷爷一挥手,和兴权叔叔还有我,顺着人群里散开的缝,鱼贯走了出去......

上车,推开窗户,我再次露个脸来,伸出手向顾家村告别,人群稀散着渐渐甩在了车后......,爷爷上车后只说了一句话:“东西都让平一崽崽带回滨洲哩,城里面吃得少。”然后就闭口不谈,只顾回眯起眼睛打盹,大人们倒也安静,仿佛结束了一段远行,终于放松了,该回家了。而我却开始拼命回忆起宁古渡顾家村的这一路所见所闻来,依旧那么的新鲜劲儿,充满着古老神秘和人情世故,祠堂、映月井还有虎啸林、祖坟山、原家大墓,当然还有不告而别的瘌痢子......特别是昨晚爷爷单独在我面前比划的那个圈圈,更让我摸不着头脑,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和神秘的表情......到平江已是中午,兴贵叔叔把车往牌坊底下一停,便跳下车来,车里的人一下子醒了,陆续撑腰哈欠着下了车。只剩下泥浆满身的面包车孤零零地被停在路旁,巷子里出来的邻居们好奇地张望着原家人,但也没问什么,倒是奶奶笑盈盈地先打起了招呼,“带孙子去宁古渡看看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兴权叔叔已经开了门,一行人默默地进了屋。

爷爷开始做饭,奶奶和姑姑拎着包进屋又收拾起来,兴权叔叔跟我说:“平一,等着,饭马上好哩,我去给你爷爷打个下手。”兴贵叔叔仿佛开了一上午的车累了,一进屋就往椅子上躺,点了支烟就闭上了眼睛......我又在堂屋转悠了起来,隔了几天没回,一切都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不觉又来到照片墙下。一落眼,那个孤零零摆在一边的少年又进入眼帘,虽然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对他扫上一两眼,出于好奇吧,但昨晚眼睁睁地看见这个少年转过头来看着我又悄然离去,如此清晰的情景不由使我开始仔细打量了起来:这是已经故去了几十年的兴德叔叔,当然,十几岁就被淹死了,比我现在还要小,和奶奶昨天跟我说的一样,看上去英俊的脸廓,眉宇间透着隽秀,刚强而又寡言少语的气质,稚气未脱的鼻子和朴实自然的嘴唇向上微微翘着,白色衬衣的上口袋别着一支钢笔,再定睛一看,笔帽上的别针倒也少见,原来是被弄断了,豁着口子呢。再往上看,少年的双眼,和昨晚的情景分毫不差,难道是记忆的幻觉?照片早已泛黄,但依然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里透出了些什么......是空洞的但也是迷茫的,比起昨夜里的极度恐惧和绝望,似乎要安详了许多,“你老看他干嘛!”兴贵叔叔突然的冷言把我吓了一大跳,:“他死后没两个月,你奶奶和爷爷的头发就全白了!”我回过头来,兴贵叔叔缓缓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倒也没看照片,而是眯起眼睛看起了我:“昨夜里,你爷爷跟你说什么了?他一喝多就喜欢想原家的事哩,你回去问你爸爸,他也知道!”我开始反驳起来:“爷爷昨夜里清醒着哩!”这一说,昨晚爷爷那双兴奋的眼睛闪现出来,当然,还有那个耐人寻味的比划着什么,似乎在和我打哑谜,:“咦?叔叔,爷爷昨晚给我比了个圈我还搞不懂哩.....”说着我学着爷爷双手比划了起来,将手箍成一个圈,也掂了掂,这一比划还没落手,兴贵叔叔立马打断道“这不就是我们花园巷里面的那一面鼓哩!就在巷子尾巴那杵着,鼓早没了,就剩个水泥墩子,你爷爷老喜欢比划这个......平一,这整条巷子,花园巷鼓解放前都是你曾祖父的哩,日本人轰炸后,你曾祖父抽大烟死的早,你爷爷后来逃了出去,直到生了你爸爸和我们几个,才不知道怎地又迁了回来,现在的邻里们也是后来迁过来的,这里面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哩......”这一问,非但没搞明白什么鼓,又让我心生一个好奇,是啊,原家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往事哩,就连爸爸也从来闭口不提,要不是这次一个人回平江,我甚至连祖坟山里的事都一概不知。

午饭上的很快,一家人终于吃上自己做的热腾腾的饭菜了,兴贵叔叔跟爷爷说明天开车去趟外地,路过滨洲,然后问我要不要一起回,我没顾上爷爷奶奶的意思就一口答应了,出来这么多天,就打了一个电话,再说马上升高三,学校里抓的紧,也该收收心了。

第二天,临别之前,爷爷奶奶、兴权叔叔、姑姑都来送行,递给我一个大包,里全是宁古渡带回来的年货吧,看上去都没有拆开过,就干脆把包一起给我了。奶奶再叮嘱几声路上开慢点,回去滨洲好好读书之类的,我拿上行李,再次和他们道别,匆匆上了车。车子后面装了几块条石,看上去很沉,兴贵叔叔让我坐驾驶室,和我一起压压车。

一踩油门,我已在回滨洲的路上了,车前排的视野非常宽阔,花园巷鼓的牌坊渐渐远去,平江的街道也在我眼前迅速地划过,满眼渐渐荒凉起来,初雪早已融化,在树上和庄稼地里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在水泥路上湿漉漉地渗着些水。如果路上顺利,中途再休息一下,应该傍晚能回滨洲了,妈妈已经接到电话,应该备足饭菜等我哩,想着想着,年少的心里又温暖起来,这几天一连串的相逢和道别,有的已经跨越了近半个世纪,有的甚至跨越了一生,比起我这次的平江之行来,这种道别顿时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一路上,兴贵叔叔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闷,我和他除了断断续续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言碎语了几句,基本都是呼呼大睡,也只有回自己的家,才会有如此坦然和轻松的心情吧,天还没完全黑透,我们已进入了滨洲,一切又那么的熟悉起来,城市的晚灯已经亮起,我开始给兴贵叔叔指划起路来,这里,那里......兴奋起来,码头、学校、厂矿单位、湖畔,兴贵叔叔只顾着看路,全然不理会我这十八岁的小伙子归家的心情,我像个好客的主人,开始心里筹划了起来:晚上一定要安顿好兴贵叔叔,大老远的送我回来,让爸爸和他兄弟俩多喝几杯,解解乏,顺便再一起说说平江、宁古渡这次的探访我的所见所闻,爷爷奶奶们的精气神......

到了家门口,兴贵叔叔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了少有的灿烂笑容,对我说:“平一,我都有两年没见你爸爸和你妈妈了,上次你们回平江,我正好没赶回来哩!”说着我已经背上包袱,拉住他的胳膊,近到门前拍起门来:“妈,妈!我回来了!”才拍第二下,门就开了,妈妈一见我和兴贵叔叔,早已堆满的笑脸迎了上来,:“兴贵,快进来!不用换鞋子了,饭已经做好了!真快哩,说到就到了!”

一进屋门,顿时我感到气氛不对,爸爸翘着二郎腿正怒视着兴贵叔叔,这一看,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妈妈有些尴尬地讪笑着:“先进来,进来,你爸爸发神经哩!”兴贵叔叔对着爸爸喊了一声:“哥哥!哥......”“你要吃,就吃完饭就走吧!”爸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顿时空气仿佛凝固了,妈妈一时间手足无束,兴贵叔叔愣在门口,还没等我上去问个明白,爸爸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手指着兴贵又道:“是不是你带的头!去宁古渡哩!还把平一也带过去!你要去就自己去!带着一家人磨骨头干嘛?!”话音刚落,兴贵叔叔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利索地拾起地上的包,扭头打开门就哐啷一声响带上门走了。妈妈急忙追了出去,眼前短短几秒疾风骤雨般发生的一切,和我原本的晴朗心情猛烈地无情碰撞着我脆弱的自尊心,再也无法抑制,我跳起来几步到爸爸跟前,几乎是贴了上去,和爸爸面对面怒视着,爸爸失望的眼神又夹杂着怒火也看着我,父子俩就这样僵持不动,叛逆的火焰顿时燃尽了我的理智,我咆哮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来!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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