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就这样不期而至了,江南的三月,总是如此多情。
看雨势一时半会儿无法停歇,然都尉行将夫人处,道:“夫人,雨大,路泞,车马劳顿。不然,我们就在近旁的村落歇下,可好?”
“也不急这一时一刻,大家也都辛苦。我们就到近前村落歇息。”夫人望向车外,雨丝密布,雨水顺着沟沟坎坎流下,汇成了一条条清亮的小溪。
简子伊虽然身裹蓑衣,头戴斗笠,可风裹着雨四处乱闯,打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翠和铃儿在泥泞的路上跋涉,看样子也很痛苦。
“喂!铃儿,帮我拉一下蓑衣,灌进雨了。”
“哪里?这里?我看不清……”小翠一边帮着铃儿拉扯着笨重的蓑衣,一边尖声叫道。
车夫们车马赶得辛苦,马车在泥泞的路途中扭曲前行。
所幸,前面就看到了低矮的草屋,掩映在绿树丛中,或露出一角房檐,或冒出一个屋顶,在风雨交织下,若隐若现。
村公所不大,或者说很小。也就是为了让过路的乡旅歇脚而已。今天来了这么多人马,显然是要挤满了。
然木樨给夫人和小姐安排了一间屋,铃儿和小翠也只得挤在一起了。他自己就和车夫,下人们一起在堂厅休息了。此时再叫车夫似有不妥,这些车夫打扮的人实际就是军旅兵卒。
一路风雨兼程,他们又累又乏,铺了些草料,也就和衣躺下了。
窗外的风雨也是说停就停,这一刻,却晴朗了。落日挂在天边,一碧如洗。
简子伊坐不住了,拉着铃儿和小翠要往外面跑,夫人自是阻挡不住,也就随了她。绕过门厅,她们看见“车夫”和下人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斜躺在草料上,显然都小憩了。
不过,好像没有木樨的身影。他去哪儿了?子伊甚是疑惑。这神出鬼没的木樨,难道是在哪儿看山看水了?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简子伊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去。
“安平村!”刚才进门急,此时才发现,村公所的大门外立着一块石牌,上面刻着村落名字。
大概是刚才的雨急,村人们都在家躲雨了,村落里显得特别的寂静。
顺着小道走去,未见一个人影。几只鸡在石铺小道上“咕咕咕”的觅食,见她们走来,也不跑不跳,顾自“咕咕咕”的叫唤着。乡野的鸡是不怕人,也是!
“诶!这个村子很奇怪呢!”铃儿说。
“是呀!怎么好像都没有人居住。”小翠也甚觉纳闷。
低矮的草房大概是怕风雨,一户户木门紧闭。透过木门的缝隙,子伊好奇地朝着一间稍大的草房里张望,只看见一个场院和门内的几个树,却未见一个人影,奇怪的是,也未闻一句人语。难道这个村子真的没有人?这不可能呀?不然怎么会有鸡呢?
她们一路行走,一路疑惑。脸上的神情因着好奇,而显得紧张和激奋。她们一家一家的探寻,却一家一家的失望。
“哇!这是一个鬼村!没有人!”小翠定是看得怕了,她毛骨悚然的叫道。
“啊!快逃呀!”铃儿的尖叫声在这落日余晖之时,显得突兀与渗人。
“哇……”三个姑娘大声地叫着,意欲折身回返。突见前面草房处,一黑乎乎的脑袋探了出来,好像是循声查看的。
幸好三个姑娘机灵,一下子掩到低矮的草房旁。
那人左右看了几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将头缩了回去。
“哇……”三个姑娘都见着了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吓得直跳脚。见脑袋不见了,飞快地朝着来时路跑去……
一阵疾跑,三个人累得够呛,一个个喘着粗气,捂住肚子,弯着身子,不住地叫着:“哎呀!我跑不动了。”
“呵呵,我跑不动了。”
她们气喘吁吁,脚步慢了下来。转身看看身后的弯曲小道上,依然是没有一个人。
“刚才你看见人头了没?”小翠嚷道。
“嗯!真真切切!”铃儿点头道。
“是呀!明明有一个人探出头来,他应该没看到我们吧?”子伊道。
“没有!没有!”小翠捂着肚子,道。
“没错,没错!”
“不然,我们悄悄过去看看。”子伊说,好奇心让她想要一探究竟。
“去!看看去!看看去!”她们嚷着。许是发觉声音太大了,一个个立即捂住了嘴巴,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嘘!嘘!”
她们偷偷摸摸地绕着近旁的小弄而行,显然不像刚才那样大摇大摆地在村主道行走了。
“前面,前面。”小翠说。
“没错,就是那所房子。”铃儿小声地叫道。
“别急!”子伊说,她们躲在一低矮的房舍下,身子紧贴着泥墙,“小翠,你一个人过去看看。”
“好的。”小翠显然很是兴奋,她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去。
在一处矮墙上,小翠探出半个脑袋朝里张望。转身,朝着她们挥手示意。子伊和铃儿猫着腰,快速前行。
院墙一人多高,有一处塌了一角。幸运的是,这一角的院墙内恰恰有一棵枝叶疏密的桑树,弯弯的枝条形成了一个半弧形,遮掩了她们的脑袋,她们窝着身子朝里张望。
里面竟然集聚了许多人,妇人小孩,老的,少的。却也未见壮年男子,子伊自是不觉奇怪,男子都去服兵役了,村子里就留些老弱病残的,或者妇人和儿童了,就像落脚过的北乡村邑。
只是这些人,太奇怪了,不在各自家中避雨安歇,却聚在这里,这是为何呢?
院落里很吵,孩子们趁着雨后,在院子里或挖泥土玩,或追着小虫捕捉……大人们似乎无暇顾及,一个个围在一个老者身旁,似乎在激烈地争着什么!
“喂!这些人太奇怪了!她们在干什么?”铃儿说。
“是呀!难道是开会?”
“开会?”子伊道,一个小小的村落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要集齐全村邑的老小。
“是呀!我们村以前也会开会。”小翠说。
“对呀!对呀!我们村以前也开过会。不过,那是要好几年才遇上的。我记得,有一次开会,就是因为和我们村隔一条河的村子因干旱拦坝劫水,害得我们村落没有水灌溉农田,于是,村长就召集大家一起商议。之后,整个村子的人都背刀扛锄的去隔河村落讨水。哈哈哈,对岸的村落里的人定是怕了,我们还没到村子呢!他们村的人就放水了。”
“哦?这么说他们是在商议大事!是吧?”
“嗯!”
“没错,一定是的!”
多大的事情呢?需要开这样几年一遇的大会?子伊好奇极了。
“嘘!嘘!”
她们侧耳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