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邱墨一就被院子里风潇潇和一棋的声音给吵醒了。他洗漱完毕用完早点睡眼惺忪地跑到院里一瞧,忍不住一头汗。一棋和风潇潇正在那里吃瓜子。哎你说这两个嗑瓜子那就嗑呗,偏偏一人站在一头,对着互相往嘴里扔,一会儿这个人飞过来接,一会儿那个人又飞过去接。两人一边蹿来蹿去一边儿还说话:
“美女,你什么时候再去皇宫偷东西也带我去吧!”风潇潇有求于人自然要说些好话。
“你武功那么好,自己去呗!”一棋倒是对风潇潇叫她美女坦然受之。
“我人生地不熟,有人带路好办事嘛!”
“不带你去。”
“为啥?”
“都是老爷叫我去我才去的。”
“等等!你说什么?”墨一横在了他俩当中,但任他左伸手右挡脚,哪能拦得住那俩,“你你你!你怎么会去皇宫偷过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爹怎么可能叫你去皇宫偷东西?!”
“之前不是走过一批天竺贡茶的货么,老爷既然是茶痴,自然是心心念念的。我见他念念不忘,就跑去御膳房拿了些。他也没说什么,倒是很高兴。”一棋改成伸手接着风潇潇扔过来的葵花籽肉,腾出嘴巴说着:“后来又到了吃桂花糕的季节,他说:听闻皇宫的桂花糕味道很好,可惜无缘尝得一二,我听了便去拿了些桂花糕,他又夸赞了一番。自此之后,他每每想吃皇宫美食,就在我面前感叹,我每每同他讲我去皇宫拿一些来,他便也默许,这不是他叫我去的么。”
“去,皇,宫,拿!”墨一此时已经坐到了院子中间的石桌旁,忍不住双臂往前一滑,“咚”的一下头就砸在桌面上。一棋和风潇潇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抬起头,头上老大一个包。那两人停了下来,一齐蹭到他旁边。
“邱墨一,你还好吧?”风潇潇不明白他为啥这么激动。
一棋抬起墨一的头,仔细瞧了瞧,扯扯风潇潇,示意他继续:“他没事。”
墨一也没有理会他俩,心中实在是想不通,他那个家规极严的爹爹怎地竟然会变着法儿的叫一棋去偷御膳房的吃食,可一棋从来不说谎,这还真是……他越想越觉得心中闷闷,这时,却突然见那两人近身纠缠对招了起来。
原来两个人已经吃到了最后一颗葵花籽,抛到空中一齐去抢,一个伸手接到,又被一个打掉,最后只见一棋伸出一根食指,正巧把那粒葵花籽肉接在了指腹上,可这时两个人四只手抓在一起,谁也抽不开,风潇潇急中生智,一张嘴就含住了一棋的那根食指。他清早起来,是还想再问问一棋,那****的那几招诗经口诀的招数,虽然他对应的那些招式口诀并非和一棋招式的口诀相同,但动作却似乎十分配合,他忍不住想到,许是凑巧,他们两个人的武功说不定能双剑合璧增加威力,便找来一棋参详。一棋却对武学研究没多大兴趣,他自己倒也并未十分执着,于是两个人坐下来聊着聊着就天南海北了,一边就借着接瓜子随意切磋了起来。原本也只是好玩儿,可此时此刻,他把一棋的手指叼在了嘴里,咬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时间便愣在那里,只觉得脸热心跳。
“喂!”墨一见状心中不知怎地十分不爽,一下跳了起来,上前就去拉一棋被风潇潇叼住的那只手,那手指却被他牢牢吸住拉不出来。
“喂喂喂!”墨一见风潇潇死盯着一棋动也不动,使劲儿地槌了他几下,又不敢太用力,似乎怕他一个不小心把一棋的指头也咬下来。
风潇潇回过了神,一把松开了嘴和手,站在原地一脸不好意思起来。墨一刚想说他,却觉得手黏黏糊糊的,抬手一看,他握着的一棋那只手上全是风潇潇的口水。
“哎哟我的妈呀!”他急忙松开一棋的手,一边去掏随身的手帕一边使劲儿地甩手。一棋倒似无事人一般,举着个手指头瞧了一瞧,走开一边去洗手了。
墨一好不容易擦干净手,就觉得有人在扯自己袖子,他回头一看,只见风潇潇痴痴地看着一棋的背影,对他说:“邱墨一,你把一棋嫁给我吧!”
墨一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风潇潇脸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表情很严肃,真的很认真。
墨一一边扯袖子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看上谁不好,干嘛看上她!”
“我喜欢她!”
我去,墨一扯不掉袖子,心里只觉得一阵惊,又一阵不高兴,一阵奇怪,又一阵回不过神,只能拉着他坐了下来:“你放开,哎呀,你倒是放开再说!你为什么喜欢她?”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上了!”
“你们少数民族都这么直接的么?”
“嗯。”
两人沉默了一阵。
“说实在了,一棋不是也快十六了,你们都没给她提过亲么?”
“这……”墨一还真给他问住了,一棋因为这个容貌的关系,他们还真从来没想过要给她提亲什么的这回事儿。难道这个风潇潇真如一棋所说,真的丝毫不介意她的容貌么?还是他只是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儿,一时兴起拿一棋寻开心呢?墨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答道:“她的亲事我可没法做主。”
“那谁能做主?你爹?”风潇潇耿劲儿似乎上来了,看着不像是在闹着玩儿,一把紧张地握住墨一的手,又松开,“你爹啥时候回来?我这就跟他提亲去!你们中原人还要什么什么媒妁之言,你去找个媒婆!”
墨一脑子乱了,这风公子怎么就突然疯疯癫癫起来了呢:“我爹也做不了她的主!”
“那谁能做主?”
“她自己呗!你忘了,她是我们清流坊的当家,辈分比我爹还大!除了她自己,谁还敢做她的主!”墨一提到这个,就老大一股别扭。
“哦!对,清流坊的当家……”风潇潇又坐了下来,若有所思,“辈分比你爹还大?”他突然好像是回过了神,好奇地盯着问墨一。
“风兄弟你有所不知,唉,”墨一叹了口气,冷着脸回答,“我外婆这镜天派,有一个规矩,掌门人,立贤不立武,立武不立长。”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们这一派排辈分,优选品德高的,再选武功高的,最后才看年龄。我外婆是镜天派的掌门,也是唯一的传人,她是外婆的小徒,原本该是我娘的师妹,外婆离世之前,却说,我娘亲早已故去,她无论是性格品德,还是武学造诣,便是我娘亲活着,也均在我娘亲之上,该当承袭此派的掌门。因此她就成了我娘亲的掌门兼大师姐。我爹说辈分无论如何不能乱,一棋就是他的大姐,是这个家的当家!我还得叫她一声大。。。大姨。。。。”
“大姨妈?她是你大姨妈?”风潇潇最是搞不清中原人这辈分的事,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听到最后一句,却是懂了,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她才是你大姨妈呢!大姨!是大姨!”
“难怪,难怪,你在这府上,始终,始终都不敢喊她的名字。”风潇潇捂着肚子,眼泪也笑出来了。
”我从小看着她穿开裆裤长大的,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就这么着,突然就成了大姨了。真是……”墨一闷闷不乐地说。
“谁让你是武功白痴,没学好你外婆的绝学,白白让她当了这个掌门。哈哈,哎哟,疼死我了。”
“至于那么好笑么!”墨一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么说,”风潇潇总算是停住了笑,“我可不能跟你称兄道弟了!”
“为何?”
“我要是娶了一棋,就是你的大姨父了!你爹也得叫我声姐夫呀!”
“你想得美!”
“你们在玩什么呢?”一棋洗完手从屋里出来,见两人不知何时在院中追打,问了一声。
两个花美男同时停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没什么!”说罢又互相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各自走开了。
这时,一个管家老头儿突然拿着封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来不及说话,塞到了一棋手里。一棋看了看信上了内容,皱起了眉,一个闪身到了墨一身旁,拉起他就往外跑:“墨一,快跟我走!吴大人把老爷告到知府衙门去了。”
“我也去!”风潇潇听闻,一个回身,也跟了出去。
三人赶到了知府衙门,见门外围了好多老百姓,侍卫见是邱公子来了,便让他带着一棋和风潇潇一起进了去,又关上了府门。
三人入得内堂,风潇潇只见堂下跪着一个长须中年长者,拱手对着堂上的知府陈述道:“大人,之前我已同吴知州交代,此次运送的官盐,在大玉国边界为强匪所劫不知所踪,按这押镖的规矩,草民愿赔偿此次官府的损失。但这强抢之事,本该由官府另行追查,吴知州要定草民的罪,这却是毫无道理!”
那站在堂下下首的吴知州却冷笑着说:“邱老爷,我可是听说,这批官盐是尔等监守自盗!”
“听说?可有凭据?”
“这还需要凭据吗?深山野林,官盐无缘无故消失,又没有目击者,只是尔等一面之词,这不是监守自盗,还能是什么?”
“我邱府天子脚下,吃穿不缺,我要这官盐去能做什么?更何况,清流坊向来各行各业做得正行得明。便是我吃了豹子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动这官盐的脑筋。”
“邱老爷,吴知州,稍安勿躁!本官已派人前去事发地点追查此事,只是现下二位各执一词,均无凭据,本官很难立时三刻做出判决,不若等追查之人返回,告知详情,再审案不迟,二位意下如何?”
风潇潇见邱老爷和那知府大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看来是熟人,对方也知晓这本是一场无谓的指控,只不过朝廷命官自己的下级诉讼上堂,告到了首府衙门,且官盐失窃也是大事,倒也不好随便就打发了去。
墨一和一棋也互看了一眼,心中明白,定是老爷和那吴知州没有谈妥货中夹带官银之事,才出的这档子浑水。
堂上堂下正僵持不下,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我知道这官盐的去处。”
大家应声看去,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站在堂下,也不行礼,言之凿凿。
“大胆!你是何人?如何入得堂内?见了大人为何不跪!”堂上护卫正要发难,墨一上前一步跪地行礼道:“知府大人,这位公子是我邱府上的客人……”
话音未落,那吴知州抢道:“连帮手都带来了,还说毫无关……”话未说完,只见那少年轻轻一挥衣袖,那吴知州最后一个联字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吴知州大急,涨红了脸对着知府直指着嗓子,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道儿。
众人惊愕地看着那个少年,护卫待要举刀,那知府却说:“慢!”他见那少年不急不慢,一身贵气,看似不像普通人,长相英俊,也不似中原人,既然是邱府的客人,又出手如此迅捷,还是先不要动武的好,当即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
风潇潇见那知府阻止了护卫,登时觉得他很识时务,便拱手礼了礼,算是给他个面子,抬头挺胸,缓缓答道:“在下大玉国巫雨秀林黑峰山山主,风无影。清流坊这趟官盐的镖,是我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