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栾将军眼中看来,他堂堂冠绝天下的虎贲卫,现如今岂能对赵进这路拦路劫道的无礼之徒低声下气?更何况之前他无论怎么讨好沈盈,这姑娘都从没跟自己主动说过话。怎么这会对这屁都不是的山民反倒这么热情了?栾将军登时一股火就冲了上来,抬槊上前:
“盈妹,你还跟这小子多说什么。这小子见我大军不避必有蹊跷,我看他八成就是此地的山贼。如今我等身负重任,若是此人别有用心走漏消息,那可就大事休矣。我们可不能留下这等隐患。”说着催马上前,一声大喝:
“贼人,今天只怪你太不长眼,乖乖受死吧!”
情势突变,赵进浑身的肌肉猛然地一紧。他突然想起眼前这支军队之前对山贼所作出的那种近似于灭口的行为。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单纯,看来绝不能凭借那沈盈的三言两语而放松警惕。
正想到这里,那栾大将军的一槊已经戳到眼前了。这厮二话不说竟然就出这种杀招,赵进心中登时就有一股火气上来了。他当即一个后闪,同时左手急伸,竟硬生生地握住了长槊的槊头。
那栾将军的脸色一变,他怎样也没想到,他这专挑敌军上将,京畿之地难逢敌手的长槊,此时居然会生生地陷在了这山民赵进的手里!
栾将军当即就在手上又添了份力气,但这长槊竟如同陷入了泥石一般,纹风不动。
其实赵进此时也在那暗自庆幸。幸好他穿越而来的这个少年似是受过常年的训练,武艺不凡,而他这半年来的加深锻炼好歹也是有些作用,才能让他化解这栾将军的这一击。
“贼人,大胆!”
栾将军又惊又怒,显然当下的情况远超他的预料。但是无论他是怎样用力,这离赵进要害不过毫厘之差的槊头,竟硬生生地捅不下去。
更让他狂怒的是,赵进的脸色竟丝毫未变。赵进虽然心中火大,但他意识到如今的情况能不撕破脸就最好别撕,所以仍旧是一脸的赔笑:
“栾将军您好大的脾气啊。在下不过是想探听下来意,再怎么样也罪不至死吧,您这就要杀了我?”
栾将军显然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只在那急怒交加。而他身后的那群亲兵,当下上前对赵进吼道:
“贼人,还不放手!”
事到如今赵进又怎么可能如此听话?
亲兵们当下就要举刀上前。然而正在这时,赵进身后的道路却突然间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马蹄声。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道口处就已闪出了一哨人马。
与栾将军身后那群衣甲华丽的兵卒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这哨人马的衣着装备实在是粗陋不堪。他们的衣服看起来比赵进身上的那套还破,骑的也都是病恹恹的瘦马,后面甚至还有几个骑驴的。但就是这么群人,手上的家伙却绝不含糊,他们此时竟全都拿着早已上弦的硬弩。
赵进叹了口气,并未回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身后的这些人是谁。
为首领队的那名白发老者正是蒋爷,他此时正手举一柄环首刀领队。当他之前听到岚儿的回报之后那可当真是魂飞天外,这赵进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那他真是万死莫赎。于是他也不再去管赵进对岚儿的吩咐,点齐人马抄着家伙就奔了过来。
而此时当他看到那栾凤栾将军正用长槊指着赵进的时候,当即怒发冲冠。到了这会他可没工夫去管眼前这群货是虎贲卫还是猫贲卫了。他只举起长刀一声爆喝:
“大胆狂徒,竟敢刃指我家少主?还不放手!”
蒋爷的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三四十骑已经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弩机。而弩上的箭头,正直直地指向着栾将军的脑袋!
栾将军的脸唰一下白了。他之前硬把赵进说成山贼,只不过是想要合理化杀他的理由而已——虽然在如今这乱世之中像他这样的人杀个山民容易之极,但好歹也得找个由头。但他可做梦也没想到,这赵进的身后居然还真有人杀出来啊。
但他的那股子天生的傲气却绝不容许他就此服软,于是他此时依旧在那硬撑,只不过话语中有些颤抖了而已:
“好。。。你。。。果然是山贼。。。早就领人在此埋伏。。。看我不。。。”
说着,栾将军又在手上加了把劲。然而这长槊就如同焊在了赵进的手里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
赵进此时是一脸的苦笑:
“栾将军您可千万不要误会,这些人不过是五龙山的寻常百姓,他们此时只是想要保卫家园而已。若是将军的来意与他们无关,他们可断不敢再对将军造次啊!”
栾将军却根本听都不听:
“寻常百姓?保卫家园?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小儿?寻常百姓家中会有这些刀兵战马?分明是山贼还在这砌词狡辩!”
赵进苦劝:
“他们真的是寻常的山民啊,将军您可千万要相信我。”
“汝不必多言!就算是普通的山民,但你们现在不仅拦阻我大军去路,竟还敢用兵刃指着本将军。这早已是犯了死罪!待本将前去,定将你那破村屠得一个不剩你信不信?”
栾将军这会可真是火了,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屈辱,当下就撂出了狠话。
然而,当他说到“屠”那个字的时候,他却发现眼前的气氛竟突然间变得一寒。
栾将军有些不明就里,细细一看才意识到,眼前这山民赵进那满脸赔笑的眼神,竟在这一瞬间变了。
栾将军当下就不由自主的机灵一下,但他还尚且没明白怎么回事,却听到赵进转而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问出一句话:
“栾将军,您刚才是说,是要屠我们的村子是吗?”
“你。。。”
赵进的这句话语气平淡如水,却让那见惯大场面的栾将军,生生有了种打心底往外发毛的感觉。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这之前还是满脸赔笑的卑贱山民,居然陡然间散发出了一股令栾将军毛骨悚然的杀意。这种杀意不是什么气场,更不是什么“王八之气”。而只是这赵进的眼神表情与动作综合在一起给人的一种整体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传递给栾将军一个讯息,那就是眼前这人手里若没有一大堆人命垫底,恐怕根本不可能给他这种近乎于窒息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
然而,由于这个年代身份的差别,使得栾将军逼着自己把这山民赵进身上的杀气当成是一种错觉:
“我。。。我当然要杀了你们。。。你们。。。啊!!!”
栾将军刚要说出什么威胁的话,却断没想到赵进整个人突然间猛地一动!
他忘了他此时正跟赵进角着力呢啊!他在说话的时候,手上长槊的力道可是半分没减,甚至他还将大部分体重都压在了长槊上。而他可断没想到,赵进居然会在此时突然间撤去力道,同时身子朝旁边一让!
栾将军当时就收劲不及,整个人直直地朝马前栽了下去。
身后的军士们已经发出了一片惊呼,栾将军自己可是又惊又怒。他这一跤要是跌下去,那他那花费数年时间竖立起来的威信怕是就要毁于一旦了,更何况这还是在他极力讨好的沈盈小姐的面前!
然而赵进却没有让他摔倒的意思,上前一把接住了栾将军。不过当栾将军知道赵进意图的时候,他真是宁愿赵进别接住他,干脆直接让他摔个狗啃泥算了。
因为当赵进接住栾将军之后,一把揪住了他身上的扎甲,同时腰腹用力,竟用手臂扣住了栾将军的脖颈,整个将栾将军从马背上掰了下来!
栾将军当时就意识到赵进想要挟持自己。而他之所以能统领这冠绝天下的虎贲铁骑,这手上的功夫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他的手就朝右腰摸去,那里插着一把平时在战阵上用于破甲的服刀(拍髀)。只要有刀在手,那凭他栾将军的身手就绝不会受制于人。
然而他却摸了一个空。
正当栾将军满脸震惊的时候,却感到脖子一凉,赵进已经将那柄服刀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栾将军的亲兵们看到这场面差点疯了,他们怎样也没想到一个赤手空拳的的山民居然能瞬间制伏这畿内闻名的栾大将军!
“大胆狂徒,还不放手!!!”众兵卒急忙喊道。
“啊!”众人这话音还没落,赵进劫下栾将军后却二话不说,竟直接在他的腿上开了个血窟窿!
这栾将军虽然作战经验不少,但由于天生就是上将,根本没受过什么大伤。这会被赵进毫无来由地捅了一刀,当下一声惨嚎!
然而无论他怎样的挣扎,脖子却被赵进死死地用手臂箍住动弹不得。而赵进却依旧用那平静地令人发毛的语调对众人说道:
“一句话,一个洞。”
全场当即是鸦雀无声。
那栾将军打死也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他只是颤声说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一声惨嚎过后,栾将军的腿上又多了一个血洞。赵进正用最有效的行动告诉在场所有人,现在可是他赵进说话的时候,而他绝不会允许他的话被在场任何一个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