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阳看着大门惶惶出神,早知道这丑龟如此不近人情,当初宁愿淹死在海里也不求它帮忙。叹了口气,又想现下还不知道鲁师傅和韩婶近况,他们是否还活着?
正兀自出神间,忽听一人在门口轻声唤他名字。他走到门口刚要出去,那人却道:“别出来,我说完就走。”听声音原来是福二公子。晓阳应了一声,便听他续道:“门口有人把守,昼夜不歇。你想出去只能等到半夜,从后院矮墙翻出去。”晓阳感激涕零,想起以前与他眉不对眼,心上歉然,便道:“谢谢你。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与他们周旋太也辛苦,不如和我一起走吧!”福二公子道:“我走了,一旦这群战魂狗有什么动静,谁给你通风报信?你出去以后就去找鲁依明,找到以后再来救我!”晓阳心怀触动,伸出一根小指道:“一言为定!”说完感觉一根手指勾住了自己的小指,那边也道:“一言为定!”
半夜,晓阳打开门,悄悄走到门口,从门缝中瞧去,果然看到两个守卫守在门口。又来到后院,从院墙翻了出去。心中默道:以前我与福二公子眉枪眼剑,互看不顺眼,不想他却临危施以援手,却是自己有眼无珠,小瞧他了。
离开福家,晓阳便一路疾奔至耕丁客栈。来到门前,只见匾额歪斜虚吊,门框窗棂落满灰尘,显是许久无人打理,心中连连默祷韩婶不要出事。推开门,立即闻到一股腐败霉臭,高声喊几声,不见有人应答,心中更是焦急。拔足奔至楼上,只见门户大开,蛛网满布,根本住不了人。重到楼下搜了一遍,终是空无一人。晓阳心中凉透,料想韩婶已经遇害,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此时忽听伙房隐隐传出人声,附耳细听,却是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起身奔到伙房,遍寻能够藏人之处,皆不见人影。正狐疑间,听灶台底下隐隐作响,台上铁锅被一双手托起,灶口探出一颗脑袋来。晓阳走近一看,竟是韩婶。当下又惊又喜,忙帮她把大锅搬到一边,扶她出来。
“这道‘灶中藏娇’口味如何?”韩婶嬉笑着拍着晓阳的肩膀问。晓阳笑着摇头,“火候大了点,差点把我吓死。”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两人叙了一阵别来之情,晓阳便问鲁依明现在何处。韩婶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想想他在哪儿?”晓阳想了一阵,心上便即了然,连忙奔出门去。此时却听韩婶道:“你急什么?咱们抄近道!”说完便跳入灶炉。晓阳狐疑,也跟着跃了进去,却发现原来灶炉下是一条地道。
韩婶点燃一根火折七拐八绕地走在地道中,晓阳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这地道是我离开之前还是之后打的?”韩婶啐了一口道:“呸,浑说什么?当然是在你离开之后打的。难不成我还背着你跟那老混蛋偷偷幽会不成?”说到这里脸上又浮出一抹霞红。
两人边走边说了许多话,晓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随刘老大等人离开后不久,战魂塔的士兵便到了。他们到处抓捕镇上青壮男丁,逼他们当兵,有谁不从,便毒打一顿送回家中,第二天又来抓。鲁依明到处游说,集结了许多人奋起反抗,但战魂士兵精的就是带兵打仗,不多时鲁依明的人就被降服大半。剩下的人不得不转入地下,和战魂兵士打起游击来。白天在耕丁客栈,晚上在自来居,暗暗劝说已经参军的青壮年反抗,“叛军”发展到现在已有数百人之巨。
火折灭了,韩婶重新打亮一支闪身钻入一条通道,晓阳赶紧跟上。只听她边走边道:“你鲁师傅还劝过福二公子,可久劝不下。那小子本就是狼心狗肺,这次更是铁了心和咱们为敌了!”她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显是对福二公子恨毒。晓阳辩解道:“我本来一回到镇子就被姜少尉捉去了,幸而得到一人相助才得以逃脱。你猜这人是谁?”韩婶想了半晌,摇头道不知,晓阳道:“就是你口中狼心狗肺的福二公子。”
两人又穿过一条地道来到一扇门前。韩婶轻叩门面,里面立即有人轻声道:“莫叹清明时日长”,韩婶对曰:“把话闲谈九月九”。话毕,只听“吱呀”一声,门便打开一条小缝,一颗脑袋从缝中钻出,道了声:“晓阳,你回来啦!”晓阳一看,原来是隔壁常大叔。
两人进门。门内是一间大屋,里面杂七杂八摆着竹架米缸水桶等物,看上去久无人居,杂物中间却隔开一块空地,坐了七八个人。晓阳一看那些竹架便知这里是自来居的内室。此时一人站起来道:“晓阳,你可回来了!”这人形瘦神枯,晓阳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鲁依明。他拉起鲁依明的手悲声道:“鲁师傅?短短三月,你竟瘦成这样了!”鲁依明惨然一笑,“还不是战魂狗逼的?我们好多人三天不进米水,都快要撑不下去啦!可一听说九月九要和战魂狗决战,一个个都活起来了!”众人轻轻笑了一声。晓阳见他们各个面黄肌瘦,神色萎顿,不由悲从中来,豆大泪滴顺颊而下。
鲁依明问晓阳三个月来的经历,晓阳简要说了,只略去见到“宇航员”的事。众人皆瞠目结舌,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鲁依明道:“想不到你短短三月竟然经历这么多事情,也苦了你了!”晓阳摇摇头,只恨当初好奇心作怪,答应刘老大去什么世界尽头,要不鲁依明也可多一个帮手,也不至于如此凄苦。
晓阳又将福二公子助他逃走一事说了一遍,鲁依明点头道:“这孩子倒有血性。看来我们以前错怪他了。”晓阳忙道:“是啊,我答应他找到你就去救他。”鲁依明道:“我们现在急需像他这样的血性青年,你快去救他吧!”晓阳应了一声,便走出门去。
晓阳再次来到福宅,依样从后院矮墙翻了进去。矮身从东厢找到西厢,寻了好一阵才找到福二公子的卧室。轻轻在窗棱上叩了叩,过了少顷,便听福二公子道:“是晓阳吗?”晓阳道:“是的,我来救你出去!”福二公子道:“好,我马上穿衣出门。”又等片刻,便听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福二公子蹑足从门内蹿出。两人相视默默点了下头,便携手往后院奔去。
晓阳翻过院墙,刚要探手去拉福二公子上来,却听人声嘈杂,抬眼一望,不远处火光连成一片,心中暗叫糟糕,想必刚刚福二公子开门时被人听到了。此时却听福二公子道:“你快走,我去拖住他们。”晓阳道:“不行,要走一起走!”福二公子旋身看了眼逼近的人群道:“来不及了。你们在何地聚首?我脱身之后自会去找你们!”晓阳将地址说了,福二公子一点头,径向火光处走去。晓阳来不及劝阻,只得返身而退。
一路奔至自来居,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鲁依明叹道:“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逃出来。”众人等了良久,直到星鱼苏醒,初晨星光渐露,还未见福二公子到来。众人纷纷唉声叹气,皆道福二公子肯定是逃不出来了。正值此时,忽听传来一阵敲门声。鲁依明给晓阳使了个眼色,晓阳默声应然,去门口对着门缝瞧了一眼,转头喜道:“是他!”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晓阳将门打开,见福二公子站在门外,身上锦衣华服,却不像受了多大苦的样子。晓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呢!”福二公子听罢嘴角浮起一缕怪笑道:“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但没遭遇不测,还给你带了些朋友,你看是谁?”说着身子一侧,后面有几个人上前几步。
晓阳心中满拟是福二公子又拉来几个盟友。可一看那几人样貌,不禁冷气倒抽。只见肉蛆和蛤蟆簇拥着姜少尉走上前来。姜少尉怪眼一翻,伸手懒懒一挥道:“把里面的人全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