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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暴民

飞沙漫天的大漠里,一个数十人的商队正缓缓地前进,领头的商人,大约三四十岁,坚毅的面庞,不算魁梧但是十分硬朗的身躯,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护手剑,骑着沙漠马稳稳地走在商队的最前面。

这个商人看到远远的有两匹马驰来,马上的人正用力地挥着手,商人于是回头呼喊大家原地等候,然后注视着这两位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两人总算骑到了商队面前,领头的商人于是纵马上前,十分礼貌地欠身行礼——

“累死我了!我说,大哥,你能不能,骑慢些啊!”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来。

“我也不想啊,如果再错过这个商队,我们怕是又要等到明天了。”另一个也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领头的商人看着这自说自顾的二人组,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很有礼貌地开口说道:“不知,您二人——”

“那也该怪你啊!一个在雅利安住了好几年的人,居然还能迷路啊!”完全无视领头的商人,对面的其中一人开始大声抱怨。

“你说你来带路,让我先休息一下。我就只是那么出了一会神,你居然就把我们带到了我都不认识的地方,说好的沿着大路走呢!”另外一个人貌似也恼了。

“我本来是想顺路去看看卡齐米日河的,结果凭着感觉走了一小段就迷路了!这沙漠也太坑人了吧!”感觉自己理亏了,于是这个家伙开始抱怨沙漠。

“知道就好,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因此迷路了两天两夜!还有,因为你骑马太慢,我们错过了多少个商队了!”抓到把柄的另一个人开始得理不饶人。

“我说,二位,你们不是找到商队了么。”趁着两个人因为说话太快大喘气的时候,商队头领赶紧插话道。

“你又是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转向商人,大声质问。

“我是你们想找的商人啊。”商队头领的额角渗出了汗。

“卧槽,你就是商人啊!”一个人惊讶得直接爆了句粗口。

另外一个人,赶忙理了理因为风沙被吹乱的衣服,在马上向商人行礼,标准的骑士礼:“大人,您好,我是见习誓约骑士席诺,这位是我的同伴,杰弗里。还望大人见谅,我为刚才的失礼抱歉。”

商队头领擦了擦头上的汗,欠身道:“两位骑士,幸会。我是商人莱安,在圣城附近做些糊口的买卖,不知二位找我们有何事?我刚听二位说的,是迷路了么?”

那个被称作杰弗里的高个头,此时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看他那四处张望的样子,好像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另一个自称席诺的年轻人,咳嗽了一声,回答道:“大人,我们确实迷路了。我刚才听说您再圣城附近做买卖,是否可以为我们指一下前往圣城的路?”

“这样啊,”叫做莱安的商队头领说道,“我们此趟也是前往圣城,若不嫌弃,我们同行一程如何?”

“那还要多劳烦您了。”席诺赶紧欠身行礼,一旁的杰弗里也忙跟着行礼。

“刚听二位说,二位是誓约骑士团的骑士?”莱安招呼后面的商队继续赶路,和席诺他们聊道。

“嗯,其实还未成为真正的骑士,只是见习。”席诺谦虚地答道。

“我啊,硬要说的话,算是见习骑士的随从吧,所以也不是真正的骑士。”杰弗里也学着席诺用谦虚的语气说道。

席诺心里实在佩服这个非常无赖的贵族子弟,明明连誓约骑士团都没正式加入的家伙。

“这样啊,那不知您二人去圣城是为何事?请原谅我的好奇,如果是公务,我便不再追问了。”莱安很有礼貌地问道。

“嗯,其实不是什么公务,我们是受人委托,要去取回一把宝剑。”席诺也礼貌地答道。

“宝剑?在雅利安的话,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宝剑?不知可否方便多说些?”莱安好奇地打听。

“一把岩蛇剑,我也正想找人问问呢,名字叫作‘家传毁灭者’。”席诺笑笑答道。

“‘家传毁灭者’?”莱安一直沉稳的神情突然有些涣散,“你说‘家传毁灭者’?”

“嗯,难道大人您有听说过此剑?”席诺见状连忙问道。

“‘家传毁灭者’,是雅利安一个部落极为出名的武器,因为曾经在战斗中毁掉了好多贵族世代相传的家族之剑而得名。你们是从哪里接下的委托?”莱安疑惑地问道。

席诺听闻,便将自己和杰弗里在德维特城遇到猪头商人并接下委托的事情一一告诉莱安,莱安听毕,沉思了半晌,然后追问席诺道:“你知道为什么塞叶斯的拉法德男爵会想要这把剑么?”

席诺摇摇头。

莱安的表情看起来闪烁不定,席诺和杰弗里瞪大眼睛盯着这位好像对此事甚为关心的商人。

莱安见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回过神来,略欠身说道:“抱歉,只是我认识几位岩蛇部落的人,私觉得他们与塞叶斯应该没有什么过节。”

席诺和杰弗里缓了口气,随后又很兴奋地问道:“那么您是说,您可以帮我们打听到岩蛇部落的位置了?”

“嗯,可以,只是,好歹是部落的镇落之宝,他们也不会就这样让你们拿去了吧。你们应该想过这个问题吧?”莱安确认到。

“实话说,我没想过,当时被那个商人一求,心一软,就接下来了。”席诺摇摇头,“我只当那是一把普通的岩蛇剑,想着有很多方法的。”

“比如什么方法?”莱安很好奇。

“比如我们去帮助这个岩蛇部落,然后希望作为回礼,岩蛇部落能将这把剑赠予我们。”席诺想了下说道,“但是如果是镇落之宝,估计不可能这么简单了。”

“确实很有骑士作风的想法,不过正如你所说,这种方法,估计只能取到普通的岩蛇剑。而且,”莱安向席诺和杰弗里看过来,“如果你们想去帮助的岩蛇部落是一个,你们口中所说的沙漠强盗一般的部落,你们该怎么办呢?”

席诺愣了一下,杰弗里盯着地面想了会也没有什么主意。莱安见此,微笑着打断两人的思考,说道:“当然这只是假如了,岩蛇部落还是挺友好的部落,等回圣城,我帮你们联系下岩蛇部落的人吧。”

“既如此,真是感激不尽。”席诺深深鞠躬。

大漠的夜晚,几簇篝火在沙漠中点起,巨大的帐篷立了起来,负责执勤的商队护卫认认真真地巡逻着。

在一处篝火旁,莱安、席诺、杰弗里还有几个年龄稍长的佣兵正聚在一起。

“据可靠的消息,再往前走一程,有上百人的暴民在拦路打劫。已经有不少过往的商队被他们袭击了,而且他们十分聪明,一旦有消息说军队过来,就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暴民的数量还在上升,如果不能解决的话,估计会成一个大问题。”莱安指着放在腿前的地图严肃地说道。

“听您的意思,您是想插手这件事情?”席诺问道。

“正如您所说,这是雅利安的事情,贵族们不管的话,至少我们还在。实话说,作为土生土长的雅利安人,我真希望能够多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莱安憨憨地笑道。

“可是,暴民的数量有百来人,还一直在涨,我们的战力,恕我直言,仅凭您商队的这四五十个护卫还有我们两,很难获胜。”席诺犹豫道。

“在我看来,没问题。”莱安肯定地答道,“我们的护卫多是骑兵,还有您两位骑士的相助,只要有一定的阵型,再多一倍的暴民也不会有问题,毕竟,他们只是些手无寸铁的可怜的人。”

“嗯,我正想和您说这一点,让我用剑去劈砍那些穷人的话,我做不到。大人,你们有趁手的钝器么?”席诺接着莱安的话问道。

“我们此行,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莱安向身旁的一个佣兵点头,那名佣兵递过来一个黑色的棒槌。木头做的槌把,木头做的槌头,用劲捏住,还能感觉到几分木质材料的韧性。

“大人,你们的准备还真充分啊。”席诺赞许道。

“说实话,我们这次回圣城,就是做好了要帮助这些暴民的想法。”莱安答道。

“帮助?”席诺不理解地问道。

“嗯,我们要救下那些因为无法生存而反抗的同胞们。”莱安坚定地说道,“在击溃他们后,我会给她们发放粮食。”

“大人,那您的货物?”席诺指着那些高大的帐篷。

“额,粮食只是一部分了,我自己也要糊口的,该运回圣城的货物还是会运回去。”莱安笑着说道。

“大人,我佩服您的善良和担当,有什么吩咐请务必告诉我!”杰弗里听完了莱安的计划,非常激动地说道。

“也请接收我的誓约。”席诺站起身向莱安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好,为了同胞!”莱安大声地说道。

“为了同胞!”身旁雅利安籍的佣兵也大声地说道。

“为了同胞!”更多的佣兵说道。

“为了同胞!”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漠之中。

黄沙飞扬的大漠上,一队商队护卫开始井然有序地布阵,骑着沙漠马、手持木棒槌的商队护卫们,在一位身穿黄色护胸甲商人的指挥下缓缓地向前迈进。两名披着黑袍的骑士,骑着骏马,跟随在领头的商人身后。

另一侧,是黑压压的暴民们,衣衫褴褛的暴民们,手中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武器,什么树枝啦、木板啦、石块呀,还有许多赤手空拳的。暴民们一边嘴里大声嚷嚷着听不清楚的话语,一边声势浩大地向商队冲来。

“大哥,这人,有点多啊。”杰弗里用手捅了下席诺,“我感觉这得有两百人啊,不是说只有百来人么。”

“没事,一切按计划,我相信莱安大人。”席诺给杰弗里鼓劲道。

“准备!”莱安的声音在己方响起,众人举起手中的木制棒槌。

“为了同胞!”莱安一马当先,策马冲了出去,身后,是一同冲出的众人。

“我说大哥,这商队的佣兵居然有几分誓约骑士冲锋的感觉啊。”杰弗里紧紧跟着大家,回身向席诺说道。

席诺微笑了下,然后目视前方,催促马匹冲了出去。

塞叶斯现任国王、曾任誓约骑士团第三骑士长的波文·塞叶斯,在率领骑士向当年强大到撼动半个塞叶斯的叛军总据点冲锋时,曾对随行的扈从说过:“当骑士冲锋号角吹响之时,即是战争结束之际。”作为大陆上最有杀伤力的军事单位,重甲骑士的冲锋往往毁天灭地,更何况作为最强大骑士团的誓约骑士。

虽然眼前的这支佣兵的冲锋不如誓约骑士那么震撼,不过吓唬几百人的暴民,应该是,足够了。

当佣兵的木槌与暴民的拳头相接触时,如同割麦子一般的压倒性优势,彻底吓傻了那些本来气势汹汹的暴民们,很快,整个战场全是哭爹喊娘的哀嚎声。

看到眼前吓得跪下的难民,席诺摇了摇头,停下了手中挥舞的木槌。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多数的佣兵也都停下了马,有的还从马上跳了下来,扶起马前倒下的难民。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仁慈的战场。”席诺看着远处已经开始招呼难民们过去领粮食的莱安,嘴角浮起笑容。

为了同胞,这个莱安,好样的。

席诺取下披风,跳下马背,也加入了扶助难民的队列中,正忙着招呼身边抢着去领粮食的难民排好队,忽然被身边的一个小瘦个子拦腰抱住。

只见这个小瘦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的大人呐,您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您会来的,我一直在等您。”

席诺有些哭笑不得地盯着眼前抹鼻涕的小瘦子,突然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刚刚偷偷把鼻涕抹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请问,你是?”尽管如此,席诺还是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是诺特大人的扈从巴里啊,席诺大人,您或许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您一定听过诺特大人吧。”小瘦子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诺特?席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个爱讲荤段子的骑士,那个总是在休息室里给大家带来家一般感觉的诺特。

“你是诺特的扈从?”席诺伸手扶起眼前的巴里,瘦弱的身躯,褴褛的衣衫,满身的伤痕。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誓约骑士都是我的亲人。”巴里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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