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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伊拉恩

因斯维尔大陆的伊拉恩湖,向来有“黄金湖畔”的称号,作为贯穿东西南北货物水上运输的内陆湖,伊拉恩上每日往来的船只有上千之多,大大小小的船只运送着来自大陆各个地方的货物,汇聚到伊拉恩湖的两大港口城市——德亚希诺城和伊拉恩城。作为上千年的王都,德亚希诺城的经济中心地位显著,成为港口城市也在情理之中;而伊拉恩城,之所以也可以并列其中,很大程度上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

作为三面环湖的城市,伊拉恩城是建立在内陆湖三角洲上的,肥沃的土地灌溉了这里的农业,天然的优良港口更让这里充满了商业的气息。北方亚尔林的烈酒、库路芬威的熊皮,西方柏特莱姆的黄油,东方奥瑞塔尔的木材,全大陆最热卖的商品都会在这里交易;这些是水路运来的,若是算上陆路,南方梅特波斯城的玉器和西南雅利安沙漠盛产的黄金,可是当仁不让。

如今的伊拉恩城,作为塞叶斯王国最大的贸易中心,在国内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也是少数几座驻守有誓约骑士团分部的城市之一。

从伊拉恩驿站走出,还有些未睡醒的席诺被迎面刺来的阳光逼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深呼吸,闭眼,并再次缓缓睁开,总算熟悉了这清晨朝阳的席诺看到了几乎快要消失在视野内的杰弗里。席诺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叫住杰弗里,但很快想到了身为骑士的八大美德,在外大声叫喊有失风度,只好一边摇头、一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我说,杰弗里,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一路赶过来的席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难得来到这么美丽的城市,当然是要多逛逛啊。”杰弗里的视线依然在四处乱瞟,席诺顺着杰弗里的视线望去,几位出来结伴散步的贵族少女正说说笑笑地走过去,身后一群仆人挎着大小篮子。

“杰弗里,我说你怎么走这么快,原来是赏美啊。”席诺颇为无奈地说道。

“那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来来,你看最左边的那个,身材挺不错吧,嗯,算上脸要减些分,不过总体给个80分吧。”杰弗里兴致勃勃地拉着席诺开始指指点点。

席诺没来由一阵尴尬,不过,自从杰弗里跟过来后,因为凯伦的事情自己那快要崩溃的心理确实逐渐恢复了过来。对于此,席诺真得很感谢杰弗里。

席诺听着杰弗里指指点点了半天,然后打住了杰弗里尚未褪去的兴致:“好了,打分到此结束,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伊拉恩的誓约分部我们必须得去一趟。”

“嗯,好吧,听你的。”杰弗里依依不舍地跟着席诺继续前进,还不忘再回头看两眼那些贵族少女。

两人来到了伊拉恩城位于西面港口的誓约骑士团分部。此刻,正是港口最繁忙的时候,岸上的伙计正忙着卸货,陆续靠岸的货船上,船夫们正井然有序地拉着锚。港口的热闹颇类似德亚希诺城北区码头的气氛,路上来回巡逻的士兵也是如王都那样懒懒散散地样子。码头一侧,就是誓约骑士团在此的分部。相比于拥有大广场和宫廷式建筑的总部,这里的建筑风格更融入这港口,港口常见的那种尖顶屋瓦、不算宽敞的大门,而且四周也都是类似建筑的商铺,唯一不同的是分部大门前那两名身姿挺拔的守卫骑士,和路上懒懒散散地卫兵千差万别。

席诺走过去,向守卫骑士欠身行礼,在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后,一位守卫骑士领着他们二人走进了伊拉恩分部。分部内倒还挺宽敞,驻守骑士并不多,偶尔见到的一两位还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席诺一行一路走进了最深的屋子。

敲门后轻轻推开门,一名中年骑士正和一个一身华服的青年交谈着,他们见到推门进来的席诺一行,便停下谈话转了过来。

“见习骑士席诺,见过第三骑士长罗恩大人。”席诺向那位中年骑士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中年骑士微笑着走过来扶起席诺:“孩子,都长这么高了,我们好久没见了。”

中年骑士停顿了下,然后向直起身来的席诺微欠身,肃然说道:“对于凯伦大人的事,我表示抱歉,还望节哀。”

席诺看着这位肃然的中年骑士,眼角不自然地有湿了,眼前和凯伦大人年龄相仿的罗恩骑士长让他又想起了往事。

“谢谢罗恩大人的好意。”身旁的杰弗里推了席诺一把,席诺才总算停住了眼角的泪水,他抬起头来,正欲向罗恩骑士长询问一些雅利安公国的细节,结果惊愕地发现站在罗恩骑士长身旁的那个年轻人胸前蓝色三桅船的家族徽章。

蓝色三桅船,是塞叶斯王氏家族的纹章。

杰弗里顺着席诺的目光看去,看着蓝色三桅船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对那个年轻人行贵族礼;席诺也再一次行骑士礼仪。

那个年轻人看到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身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应该是存在感最低的人,怎么都看我来了。”

“还没介绍,这位是比夏普王子,塞叶斯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罗恩向席诺和杰弗里介绍到。

“我知道。”杰弗里喃喃自语道,然后向比夏普王子问道:“不知殿下为什么会亲临伊拉恩城誓约骑士团分部?”

“我认得你,巴伦鹰爵的长子杰弗里,对吧?”比夏普王子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面向着席诺和杰弗里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两。”

“我两?”杰弗里脸上一片茫然。

席诺欠身问道:“不知殿下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凯伦骑士长的牺牲,是我们塞叶斯的人泄的密。”比夏普王子郑重地说道。

塞叶斯?席诺的手颤抖了一下。

比夏普王子继续说道:“如果没有说错的话,筹划这一切,应该就是我那蠢弟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二王子。不过,至于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害死凯伦骑士长,我不知道,我的人仅仅只截获了我那蠢弟弟手下的一部分计划。”

席诺的身体也开始颤抖,杰弗里走过去扶住了席诺。

“塞叶斯的王子设计杀害了誓死效忠塞叶斯王室的骑士,荒唐到这种程度的事情。若不是有确切资料,我也不愿相信。请节哀。”比夏普王子叹了口气,说道。

“谢谢殿下的情报,我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席诺勉强站稳,向王子追问。

“具体的细节都在这份文件里,交给你了。”比夏普王子拿起放在桌上的一袋文件,递了过来,“我也有些事情想让你们帮我一下。”

席诺接过文件,重重地点头:“请王子明示。”

“我想请你们查清楚,为什么我的弟弟要杀害凯伦骑士长。”王子弯腰,向席诺和杰弗里鞠躬。

杰弗里连忙走上前扶起王子。

“你们要的雅利安公国信息在这里。”罗恩骑士长递过来另一份文件,“被维克萨骑士救出的雅利安酋长名叫拉库姆,是阿巴登城塞的领主,维克萨骑士应该也在那里。”

席诺接过文件。罗恩骑士长向席诺欠身行礼:“席诺,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凯伦大人的仇一定可以报的,愿你捍卫你的誓约。”

走出誓约骑士团分部,许久没有说话的席诺对杰弗里说道:“你先回驿站吧,我出去走走。”

杰弗里担心地看着一脸痛苦的席诺,颇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毅力也是骑士的美德之一呢,我去去就回。”席诺侧过脸对着杰弗里笑了下,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杰弗里,然后一个人走开了。

看着逐渐走远的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身躯,杰弗里能感觉到那份寂寥和痛苦。

伊拉恩城北侧港口。

独自一人踱步至此的席诺,心里依然乱如麻。夏日的烈阳灼烤着大地,汗流浃背的伙计们气喘吁吁地背着货物从眼前走过,无风的伊拉恩湖上耷拉着白帆的货船挨挨挤挤。

对自己来说如同父亲一般亲人的离去,那种心痛的感觉,真得比刀刺入胸口更痛。

更让人想疯狂的是知道了背后的凶手。想要手刃凶手的欲望和怒火,一再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虽然自己很清楚,这不是自己可以随随便便对付的凶手,身为效忠于塞叶斯王室的骑士,更不能做出手刃王室的背信之事。

塞叶斯的王子设计杀害了誓死效忠塞叶斯王室的骑士,究竟是为了什么?古老的信条和美德在这一切阴谋面前简直如纸一般薄弱。自己一直信仰并视为精神食粮的骑士信条,真得是正确的么?

走进一家酒馆,喧喧闹闹的港口伙计们正大口地喝酒解渴,饶有兴致的的家伙们还在那边大声地滑着拳。

“大人,您要点些什么?”酒馆的小二过来询问。

“一壶亚尔林烈酒,最烈的那种吧。”席诺想都没想地说道。

凯伦曾经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醉酒,不可以失态,但是如今,连凯伦都不在了,自己还去遵守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人,您的亚尔林酒。”

席诺拧开酒壶,浓烈的醇香味扑鼻而来,席诺倒出一杯,一饮而尽。

犹如火烧的清冽感从口腔处升起,眼前的事物似乎都有了重影,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被牵引而出,席诺趴下,脸枕在手臂里,泪水夺眶而出。

伊拉恩城的公爵府邸里,比夏普王子敲门走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屋子,装饰极为奢侈的屋子里,一个身披黑羊毛大衣的老人坐在银制的桌子前,老人见王子推门进来,向王子点了下头。

“伯父,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去做了,那个誓约骑士已经知道了部分实情。”王子走过去,毕恭毕敬地说道,“只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凯伦的死因,何必让他们浪费时间调查?”

“孩子,你还不懂么。如果想要拉拢誓约骑士团,这个凯伦的死就是他们最大的软肋。他们调查得越多,只会越恨利昂。哎,你弟弟利昂,这一步,错得太狠了。”老人缓缓地说道。

“伯父,我们这么拉拢誓约骑士,真得有用么?世上有谁不知道这群‘弃誓者’曾经的勾当,背叛主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王子颇有不屑地说道。

老人的眼睛里有一丝狡黠,他对王子笑着说道:“那要看,你拉拢的是谁。”

王子听到后,附和着干笑了两声,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好吧,看来我得去捋捋老虎的胡须了。”

老人呵呵地笑了,王子也笑,但是笑得好尴尬、好尴尬。

伊拉恩驿站。

早上的朝霞又再次升起,杰弗里摇摇头睁开不想睁开的眼睛,突然发现另一侧席诺休息的地方席诺正坐在那发呆。

“大哥,你吓人啊!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一个人坐那发啥呆啊。”杰弗里抱怨道。

席诺转过头来,有些血丝的双眼,憔悴的脸庞。然后,席诺笑了:“你醒了,杰弗里,走吧,我们去雅利安好好逛逛。”

“大哥,你没事吧。”杰弗里突然感到背后嗖嗖的凉。

“没事啦,我只是想通了。”席诺那有血丝的双眼里渐渐地涌出一股杀意,“那个二王子,他死定了。”

杰弗里感觉世界颠倒了,效忠于主人的骑士居然决心杀死主人,而且,还是那种一天到晚把骑士八大美德放在口上的骑士。他于是,又一次倒在了床上,决定再睡会,一定是自己还没醒,这是做梦。

“杰弗里,走啦!我们去雅利安了!”席诺干脆的声音在耳边又想起,杰弗里发现这居然不是梦。

雅利安公国,坐落于因斯维尔大陆西南方的雅利安大漠里。一横一纵的塔兹米雪山和卡托尔山脉,将这块沙漠与其他地方分隔开,也几乎完全挡住了来自北方雪原的寒气和伊拉恩湖的湿气。大漠里的气候变化无常,对于生活在这里的雅利安人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雅利安人是大陆上最大的游牧民族,他们在沙漠中寻找绿洲并以此为生,并在季节交替绿洲被沙子淹没后寻找下一片绿洲。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雅利安人都迁徙而居,在沙漠的东面,靠近卡托尔山脉的一侧,流淌着一条名叫卡齐米日的河流,河流滋养的绿洲成为雅利安人最重要的生命之源。在卡齐米日河岸最富饶的地带,雅利安人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市——也里可温。

圣城也里可温,雅利安人心中的圣城。传说雅利安人本是西方人的一支,被追杀后一路逃入了大漠,在黄沙漫天的地方找不到水源和绿洲;在就快要因为饥饿和干渴死去时,一只白色的雏鹰出现在了大家身前,尖声盘旋着;众人在这只雏鹰的指引下,找到了一片可以作为家园的绿洲,并建立了城市,就是也里可温。所以雅利安人自称白鹰之子,也里可温也成为了白鹰之子的圣城。

如今的雅利安公国,是雅利安贵族在塞叶斯的相助下建立的国家,为了抵御共同的敌人,塞叶斯在这里也有设立军事场所,最为著名的就是誓约骑士卡其米拉分部,建立于卡其米拉重镇。

这里,也是席诺最为熟悉的地方,曾经一起奋战成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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