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瑞塔尔城,塞叶斯王都德亚希诺东面,古老的奥瑞塔尔森林旁。
装饰着黑色火焰纹章的红色旗帜在风中飘舞,一队骑兵绝尘而去,为首的一位,黑色的大胡子、饱经沧桑的脸庞、红色的全身甲,骑着一匹棕色罩袍的战马;他身旁的骑兵,统一的红色铠甲,棕袍战马,胸前都绣着大大的黑色火焰纹章。
“最强佣兵团”——炽炎,正是人们对于他们的称呼。这支土生土长于塞叶斯的佣兵团,以其强大的战斗力和精锐的装备闻名于大陆,承袭了塞叶斯混战骑士的传统,炽炎的骑兵有着不亚于骑士的战斗力。这支佣兵团已有不少年的历史了,这队骑兵里的那个黑色大胡子中年人,叫霍尔,正是炽炎佣兵团的现任领袖。因为塞叶斯的主要部队都被分派到边境重镇,所以王都的守备力量采用了佣兵团辅助正规军的编制。作为辅助镇守塞叶斯王都、外出探查的佣兵团,巡逻和治安任务也多有炽炎佣兵的身影。
“安纳,洛特山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头领,探子已经摸到了复兴者的营地了,蒙卡队长也已带人过去了。”
“好!估计我们到了王都,蒙卡那边也该有消息了,我们走吧。”
霍尔催促着身后的骑兵,夹紧马肚,一行人朝着王都驰去。
王都德亚希诺,誓约骑士团总部。
席诺绕过好几个房间,总算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哈里克骑士。哈里克正在审批消息,案前一垛文件,见席诺走了进来,抬起头,苦着脸向席诺道:“来了啊?坐吧。”
“你好,哈里克骑士,怎么今天转到这里来办公了?”席诺看着一脸苦恼的哈里克,问道。
“这边安静些,我能静心多批一些文件,哎,话说,安德鲁大人跑哪去了啊?他跑了,结果所有要审阅的信息都交到我这里来了。”哈里克抱怨道。
“抱歉,你是说安德鲁大人出去了?”席诺疑问道。
“是啊,你来后第二天他就消失了,然后留给我个全权负责的烂摊子。”哈里克叹了口气,“哎,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之前汇报的复兴者劫持史密斯家幼子一事,我们已委托炽炎佣军们去办了,首领霍尔也正在从奥瑞塔尔赶回来。”
“那应该没问题了,炽炎的佣兵做事很认真的。”席诺应道,“对了,这一次是复兴者里哪伙人做的?又是因为想要赎金么?”
“炽炎探子的消息,这次劫持事件为首的是一个叫做马斯特的人,这个人在复兴者组织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层,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接与我们为敌的。但这次,不知为什么,一向只求自保的他,居然劫持了公爵的孩子,我觉得,这次不是索要赎金那么简单的事。”哈里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大了,不过,复兴者绝对不会与帝国合作的,我们也不用那么担心。”席诺思索了下答道。
“你说的是,不过,我总觉得有点蹊跷,作为外姓的公爵家族,史密斯家族一向低调,就算复兴者为了赎金劫持人质,也不应该劫持作为他们近邻的史密斯家族成员啊。我不知道,暗地里史密斯家族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哈里克沉吟了半天说道。
复兴者组织,活动于塞叶斯和帝国东部边境地带的一群武装者。最早是由当年效忠塞缪尔王室的少数贵族在王室断绝后建立,他们希望可以找到王室的血脉,重建统一的荣耀。后来因为战乱的缘故,大量难民、雇佣军和逃兵加入,使得这个组织逐渐褪去了贵族的初衷,成为一个互相扶助的军事和慈善组织。多年来,这个组织并没有因为战乱而消失,相反,他们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体系和建制,一直奋战于这片被称作凯威尔丘陵的地方,当然,他们对这里还有着更加亲切的称呼,“复兴之地”。复兴者乐于接纳因为战乱无家可归的难民,当然走投无路的罪犯也有来这里寻求庇护的。因为复兴者的成员多数仇恨格兰瑟姆帝国人,所以,塞叶斯和复兴者的关系很微妙,双方都往往会各让一步,即时偶尔出现复兴者因为经费问题劫持人质、拦截商队的事情,也都可以通过钱的方式解决;相对的,对于一直想把复兴者这颗毒瘤拔去的帝国人,由于塞叶斯誓约骑士强大的威慑力,帝国军队也不敢越过边界去找这些复兴者的麻烦。
但是这次,复兴者的一位高层公然捅破了这层关系,让哈里克感到深深地困惑。
风尘仆仆冲进誓约总部的霍尔,和前来迎接的哈里克、席诺等人撞了个满怀,看着霍尔一脸急冲冲的神情,席诺感觉出事了,慌忙问道:“炽炎首领,不知复兴者那边你们交涉得如何?”
“马斯特拒绝了我们提出的赎金,还告诉我们,除非史密斯公爵亲自前去,否则他们要当众处死瑞安·史密斯。”霍尔喘了一口气,宣布了这个爆炸的消息。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们应该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啊!”哈里克惊讶地说道。
“我们派去的人,直接撕破脸与他们打了一仗,败得很惨,几乎全军覆没。”霍尔低头,叹了口气,“他们,有着一队‘复仇之锋’。”
“复仇之锋?”席诺愣住了,那是复兴者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啊!全身精锐的重甲,同样传承着因斯维尔大陆最强大的作战方式——混战骑士,有着几乎可以和誓约骑士匹敌的战斗力;最为可怕的是他们手中的大剑,比起誓约骑士更偏向于单手突刺的碎玉之剑,“复仇之锋”在马上挥舞的长达两米的复仇之刃才是真正的近战噩梦,当年帝国人在这些复仇之刃下接受的教训让帝国的每一名骑士都配上了手弩——只为尽量不和这些疯狂的杀戮者近战。
看来,这个马斯特是真铁了心和塞叶斯作对了。
“哈里克,我们现在有多少誓约骑士可以调用?”席诺询问道。
“总部的常驻骑士,可以出战的估计有三十人,梅特波斯那边战事吃紧,估计调不过来,在奥瑞塔尔巡逻的加上伊拉恩城那边可以派来的,包括见习骑士,估计我们总共可以有六十名誓约骑士。”哈里克算道。
“我们炽炎的小伙子,估计有两百多可以参战,其中,骑兵差不多有五十左右。”霍尔附和道。
“我们有一百一十个骑兵,和一百多的步兵、弓箭手。一队‘复仇之锋’整编八十人,他们的步兵和弓箭手可能多些,但是没有那么高的作战素质,所以,如果我们的人都齐了,我们是可以赢的。”席诺看着哈里克和霍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要如何救出瑞安·史密斯,赎金走不通的话,硬抢估计也难。另外史密斯公爵那边,估计得派人联络一下,以防万一。”
“如我直言,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我们偷偷将人质救出来,然后大军保护撤退,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不会和复兴者们打一场正面战。”霍尔提议。
“但是,要想从看守严密的复兴者营地把瑞安救出来,这个——”哈里克迟疑道。
“我去。”席诺打断了哈里克的迟疑,“召集部队的事还得麻烦你俩去忙,我来负责救出人质吧,我虽然对王都这边的事情不大熟悉,但是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可是席诺,你作为凯伦大人的扈从,不用为我们冒这么大风险的,复兴者营地可不好对付,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说万一。”哈里克看向席诺。
“没关系的,我们都是为这个国家服务的,能在这里多尽一份力,相信凯伦大人也一定会高兴的。”席诺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请收下我的祝福,愿您捍卫您的誓言。”哈里克欠身说道。
“您也是,愿您捍卫您的誓言。”席诺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和霍尔走出誓约骑士团总部,走在宽阔的王都马路上,席诺和霍尔聊道:“首领,您和炽炎军团一直都在为塞叶斯勤恳服务,作为佣军能如此尽职,我很佩服你们啊。”
“哈哈,其实我们也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霍尔看看席诺,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知道么?我就出生在伊拉恩湖畔的一个渔村里,从小就是塞叶斯人,我们年轻的时候,塞叶斯爆发了那场誓约骑士叛乱,从伊拉恩城一直到西边的许多地方都被叛军搅得一团糟。那时叛军到处宣扬什么复兴统一王国荣光什么的,一群为了荣耀的疯子,我们本来快快乐乐的生活给他们弄得不成样,我的双亲都被那些疯子杀了,就因为他们不支持什么塞缪尔王室的荣耀,都灭亡了几百年的国家了,关我们什么事?”
霍尔的神情很激动,好像这些往事勾起了他太多的回忆:“后来,炽炎佣军团的人来到我们这里,前任首领收养了我。我随着他们去了西边的许多城市,到处都是难民,到处都是尸体,这群自称正义的疯子究竟在复兴什么?对了,那时你们誓约骑士好像是最惨的,因为最初的叛乱者好像是你们的一个骑士长,整个誓约骑士团都几乎被关起来了。我们对抗了这些叛军很久很久,现在炽炎里面的老家伙几乎都是那时加入的,身边的兄弟死了好多,连当时那个塞叶斯国王都给送了命。哎,所以,我们很珍惜现在的和平,我们只想塞叶斯的同胞能够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谁要敢和这和平作对,我拼上这把老骨头也不同意。”
席诺静静地听着,他想起了之前凯伦和他说过的故事,他想起了自己早已离世的双亲,他的双亲,就是在那场誓约骑士团大清洗中死去的,他已经想不起来双亲的长相了,只知道记事起,就是凯伦大人那严肃但又慈善的脸庞了。
“对您的遭遇我表示抱歉。”席诺对霍尔说道。
霍尔的老脸笑了,他脸上的皱纹也随着笑一起舒展开:“谢谢你的倾听,年轻人,我们一定可以守卫我们的和平的,对吧?”
“是的,一定可以。”席诺微笑道。他想起了雅利安沙漠里的那群同伴,披着蓝色的披风,在沙漠中奔驰的誓约骑士们,他们,还好么?
王都德亚希诺的大门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全神贯注地盘问着来往的行人。
“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杰弗里气喘吁吁地说道。
席诺很不解地看着这个一路跑来、累得直喘气的公子哥,问道:“杰弗里,不知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么?”
杰弗里喘了口粗气,胳膊重重地拍在席诺的肩上,说道:“大哥,别装了,你不是要去救人质么?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嘘,小声些,你怎么知道的?”席诺很惊讶地问道。
“干嘛,我当然知道了,我从我爸那知道的啊。”杰弗里一脸无辜。
“这样啊,忘了你有个鹰爵的父亲,整个王都的守卫都是他在管呢。”席诺摇摇头。
“所以啊,大哥,带我一个嘛!”杰弗里央求道。
席诺无奈地道:“这是去闯贼窝,你以为是出门旅游啊?”
“我当然知道,而且,这一次,我没带朋友了,他们都是些花花架子,但是我,可是有抱负有胆识的人。”
席诺望着一脸无赖相的杰弗里,心里好笑,这杰弗里,他自己不也是个花花架子么?哎,不过看在如此诚恳的份上,席诺只好点头答应了。这可乐得杰弗里差点没蹦起来,他屁颠屁颠地跑到一旁牵来两匹骏马,请席诺骑一匹,然后跟着席诺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王都德亚希诺前往洛特山的小路上。
杰弗里的心情好得一塌糊涂,甚至吹起了小调,席诺极为无奈地看着这个兴高采烈的公子哥。
“话说,杰弗里,你有没有参加过战斗啊?”
“战斗的话,像一对一拿个木剑决斗算不算?每次我因为朋友的情人和朋友决斗时,都是这样的,而且我都赢了。”
“你那样叫战斗?真要说的话,我们那场较量,还有些战斗的样子——不对,等等,你因为朋友的情人,和朋友决斗?——你到底做了什么?”
“额,那不是我的原因,不知咋的,只要见过几面,那些贵族小姐都会甩掉原来的男友跑来追我,而她们原来的男友,都是我王都的朋友。”
“——什么叫见过几面?你见面干了什么?”
“嗯,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跳个舞啊,接个吻啊,约个会啊,什么的。”
“——那也叫寻常?”
不知为什么,席诺的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了,杰弗里却还是一脸无辜地样子,风儿轻轻地吹了起来,周围的鸟鸣仿佛有那么几分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