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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宝贝虽助人发迹却迷人心窍

宣统三年,大帅首入奉天,苏猫儿再度应召入伍,此番完全出于自愿,一是受人指点;二是思来想去除了从军打仗别无其它混饭吃的技能;三是自己情形不比从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设定成为过去,拖家带口必须撑起门户,当兵既威风又能挣饷银,何乐不为?见势不妙大不了再当逃兵也是轻车熟路,如此便成为向朝廷效命的一枚马前卒。

翌年,清帝退位帝国覆灭,民国初,豪强并起群雄逐鹿,天下大乱让苏猫儿如鱼得水,军阀混战中他东征西战屡建奇功,很快晋升为协参领管带,又机缘巧合为大帅瞅上眼,大帅认定此人天庭饱满朗眉星目,必是有福之人,乃辅佐良将,遂命苏猫儿贴身警卫。其子项烈与大帅之子小六同龄同窗,二人两小无猜视为至交,义结金兰形影不离。

民国八年,大帅割据称王,项烈大婚。

酒席上,苏猫儿大喜,红光满面感慨道:“妈了个巴子,我苏某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曾想过有今时今日。大清还在时,祖父死于长毛刀下,因为他老人家是个酸秀才,不肯剪辫子,母亲也亡命于拳乱之中,老子差点被万马踏成肉泥。****的打仗打了这么些年从未消停过,要不是遇见大帅,指不定还被哪一路王八蛋端着枪撵着夹尾巴满山跑呢。”

“哈哈哈哈。”满院子敞衣歪帽的兵痞子大马金刀笑。

苏猫儿又说:“大帅对我苏某的恩情苏某无以为报,只有今生赴汤蹈火,来世再粉身碎骨。在下一介草莽流民混得家产殷实、姨太三房,全仰仗大帅知遇之恩!来,属下给您磕一个。”情到深处,涕泪横流哽咽不止。大帅扶住苏猫儿道:“雨轩啊,言重了,你我既是同袍又是异姓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扛,何须言谢。今天是贤侄大喜日子,就不要哭鼻子了,他娘的不体面。”

“哎。”苏猫儿摸了一把眼泪,说:“以前老被别人欺负,现在总算可以欺负别人了,这把枪是大帅给的,谁敢对大帅半点不利,老子就嘣谁!”掏出盒子枪咣当拍在桌子上,震得碟碗齐响。项烈见势不对,老爷子过火了,上前劝道:“爹,饭桌上你把枪掏出来干啥,不怕吓着客人?”赶紧把枪交给小妈收好。

苏猫儿一脚踩凳子上,掐腰指着天嚷道:“****的你们这些神仙老爷天上快活,闲着拿我们凡人寻乐。老子还偏偏不听你们的了,不仁不义算什么大丈夫?有本事弄死老子……”

“雨轩啊。”大帅打断苏猫儿,“我知道你今儿高兴,不至于对天骂娘吧,又是哪路神仙得罪你了?”转身对项烈说:“煭儿,你爹喝多了,早点扶他歇息去吧。”

“是!”项烈打个军礼,和小六一起将撒泼的苏猫儿架走。

小六笑道:“小烈,你爹这是怎么了,没事神神叨叨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项烈道:“他就这德性,沾点酒就说胡话。”

把苏猫儿安顿好,两人准备出门,老头子喃喃叫道:“煭儿……”

小六见状识趣闪开,“你们父子俩叙叙,我先撤,可别太久误了闹洞房。”退出去将门掩上。

苏猫儿眯眼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示意项烈附耳过来,悄声说道:“压在银元箱子底下的宝贝,我找高人画符贴口封了,若我出事,你切记毁之不可贪用,那玩意儿虽助人发迹却迷人心窍。为父攒的金银财物够你荣华享用,找一处宁静之地和凤慈过快活日子,休再卷入纷争。这一路过来你都见识了,我不想那支木筒遗祸后世,你可懂父意?”项烈点头。

九年后,大帅遇刺,苏猫儿一同殒命,死无全尸。又三年,北大营遭袭。

一道凌厉的呼啸声划破奉天上空,关东军突然发起攻击,炮弹不断落入营区兵舍各处开花,顷刻间枪炮声大作土木横飞,火光照亮夜空。

“营长,麻溜撤吧。”年轻的士兵边收拾文件边焦急催促着,项烈淡淡道:“不用收了,虎犊子。”虎犊子说:“那赶紧撒丫子溜吧,搁这儿等死啊。”

“你走吧,老子不干了。”

“杂么啦,营长你要当逃兵啊。”

项烈冷笑道:“逃兵咋啦?我爹也当过逃兵,不干了,浑身不得劲啊。”

“生病了?”虎犊子拿手探项烈额头。

“这旮旯。”项烈手指心口说:“拔凉拔凉的。”虎犊子明白了,营长这是对上面不抵抗的命令极度失望。

“营长……”

“走吧,别管我。”

“俺……”“滚犊子!”项烈拔枪指向他吼道:“再不走信不信老子毙了你!”虎犊子行个军礼扭头跑了。

项烈从床底下拉出一口黑漆箱子,开锁从中取出一个包裹,揭开层层棉布露出木筒。睹物思故人,项烈谨记老爷子的话,此宝物自己不用但也不能落到敌人手里,是时候毁掉它了。可纵使项烈使出浑身解数,仍伤不了木筒毫厘,刀砍无印枪打无痕,项烈奇道:“怪了,分明是块木头,却如金刚石般坚硬。”项烈心一横取出颗手榴弹,“老子不信治不了你!”随手丢进木筒,怎料手榴弹像被吸进去般消失了,项烈看得吃惊,按常理比划看手榴弹应该比木筒长出一截,咋整个儿没进去不见底?

项烈凑近些瞧个究竟,突然手榴弹又从中飞出来,屁股上嗤嗤冒白烟,****姥姥,引信居然被拽了!项烈不敢停留,夺路而逃。跑出几十步,只听身后轰隆一声,营房化为乌有。被气浪掀翻的项烈爬起身,心想:“估计这回该烧成灰了。”鬼子杀喊声越来越近,项烈放弃折回去查看的念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奉天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沦陷,东北军全线大撤退。

……

七十余年后,华夏大地和平半个世纪,经济腾飞国泰民安,高速公路、现代化铁路贯穿东西物通南北,百姓安居乐业。三井市小小良民项小宇正惬意地享受午后阳光,闭目养神。

“项小宇!”郭红榜老师喝道:“又在上课开小差,这节课你给我站着听。”

项小宇起立,依旧无精打采。

“无可救药。”郭老师这样想,接着讲课:“‘九一八’事件后东北三省被日寇侵占,策划伪满州国成立,从此东北民众开始了日军统治的十四年悲惨生涯。”项小宇脑壳里浮现出当年战火隆隆的场面,自言自语道:“现在要是还在打仗也好了,那样就不用上课啦。”

“好啊。”一个声音在耳边空灵响起,项小宇扭头左顾右盼,没发现任何人,但那声音分明真切,项小宇慌神道:“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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