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童年、往事(一)
一个十年,又是一个十年,不是以后,而是以前。那时候的蒙非还是很小很小,小到什么程度,也就是会牙牙学语,摇摇晃晃地走几步路的年龄。
一次,蒙非和蒙爸、蒙妈一块儿到他的外公、外婆家里帮忙干农活。蒙爸、蒙妈、外公、外婆都去了苹果园里忙,只留下他的小姨在家里陪着他玩。
蒙非的小姨的年龄也就是十多岁。若说蒙非是一个“小小孩”的话,那么他的小姨就是“大小孩”了。蒙非的这个小姨在家里想着法子逗着他玩。不过,时间久了,他们玩够了,闹烦了,小姨就哄着他去睡了。
等蒙非迷迷糊糊醒来,磕磕碰碰地在屋里屋外寻了个遍,都未见一个人影儿。他急了,脑子一热,连滚带爬地出了外公、外婆家,去街上找爸爸、妈妈。“没头苍蝇”的他找来找去,不知不觉中顺着一条大路一直走了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蒙非来到了一座小桥上。他看着桥下的水流淌着,高兴坏了。他特别是看到那些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动物在水上游来游去,早已经把找爸爸、妈妈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的爪哇国了。找了一块儿靠近桥边的石头,他坐了上去,两只小手托着腮帮子呆呆地注视着桥下的流水发呆。
夕阳西下,那红红的半个脸儿还没有被云盖上的时候,蒙非听到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他们一音高过一音的喊他名字的声音,他扭头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蒙爸、蒙妈飞奔而来,外公、外婆紧随其后,还有小姨哽咽着紧跟而来。
“小姨,你怎么哭了?”蒙非在蒙妈的怀抱中怯声声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你偷偷地从家中跑出来,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你的外公、外婆不仅狠狠地骂了我,也狠狠地揍了我,这样的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哭。”小姨愤愤不平地躲到蒙妈身后仰头瞪着蒙非说。
“妈妈,小姨想吃了我。”蒙非附在蒙妈的耳边说。
“不会,小姨是吓你的,其实小姨是非常关心我们的蒙非的。”蒙妈微笑着说。
“蒙非,还不快向你的小姨道歉,这次可是你做的不对。”一直在旁未开口的蒙爸此时开了腔。
“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外公、外婆紧接着说。
“若真丢了,我陪你们一个就是了。”小姨大声地说道。
蒙爸、蒙妈、外公、外婆听完小姨的话,同时大笑起来。
小姨的脸更红了。
回去的路上,蒙非问:
“小姨,水上游来游去小动物是什么鸟呀?”
“那不是鸟儿,是鸭子。”小姨答道。
“鸭子?它不是有两只翅膀吗?”蒙非很是不解的问。
“家里的大公鸡也有两只翅膀,难道也是鸟儿?”小姨反问。
“哦!有翅膀的并不一定是鸟儿,就正如猴子虽然有条路可以走路,但是它依然是猴子,不能称之为人。”蒙非若有所悟地自语道。
“聪明!”小姨在旁夸奖道。
有了蒙非的第一次失踪,他们就生怕再来第二次,所以小姨就成了他们威逼利诱的主儿。在他们的“铁腕和柔情”的双重作用下,小姨“痛改全非”地牢牢守护着蒙非,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能再去看那桥下的流水和游来游去的鸟儿,不,水上游来游去的不是鸟儿,而是鸭子。
蒙爸、蒙妈帮蒙非的外公、外婆忙完苹果园里的农活儿,他们一家三口也就回他们的家了。可谓是“从哪里来就会哪里去”。
蒙非家所在的村子东西两侧各有一条小河。东边的是一条旱河,平常没有水,只有在涝的时候才会有水流动。西头的小河则刚刚相反,一年四季流水不止,炎热的夏天里,更是孩子们的嬉水的天堂和露天的浴池。尽管家长们一次次地三令五申,老师们诲人不倦,但是仍三五成群地畅游不减。就这样,一条有水的河和一条无水的河相汇交融于村子南端,蜿蜒南下投进颍河的怀抱。有水了自然就有了灵性,有水了自然需要山的秀气来映衬,但是这个村子并没有得到山的眷顾,放眼四野一马平川,一望千里。不过,虽然山“小气”地不在此落户,却听村中的老者们说,曾经地曾经有四座小小的石丘在村子的四角站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不见了,是被有了支援国家的建设,或是给村民用作了地基,人云亦云,越传越玄。
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有一个风水先生经过这个村子,左看右瞧,转来转去,独个儿自言自语一通,后来有了定论:这个村子是一艘航行于大海中的船,四角的石丘就是四个锚,村中的古松则是帆。
村中的好事者凑趣地问:“一东一西的庙是什么呢?”
“是船上的浆。”这位风水先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船上有了浆才能行,有了帆才会行的更快,犹如老虎添上了翅膀,四个锚则起稳定作用,天高海阔,任我航行,此三者,相互配合,宛如行云流水,无所不能。”风水先生似是给村民解释他的高深莫测的妙论,又像是他自己在喃喃自语。
这位风水先生像那轻轻地风,悄然地来,悄然地走。村子仍旧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无非是村民在茶余饭后、百无聊赖的时光中多了一点儿谈资,用于相互间吹捧和调侃,打发日复一日庸庸碌碌的日子。是不是就会有这样的场景:
这个说:“那位风水先生是太白金星下落凡尘,察访人间的民情。”;
那个说:“太白老儿在天庭日理万机,忙得焦头烂额,怎会有闲心瞎诳?”
第三个人急了,说:“会不会是从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回来的倒起毛驴的张果老儿路过这里所显现的神灵?”
头先开口的人摇头道:“不对,应该是太白金星。”
第三个人马上反驳:“是张果老儿。”
“是太白金星。”
“是张果老儿。”
……
关于村子是“船儿”的种种传说,蒙非没有听爷爷和奶奶是说过,因为他的爷爷和奶奶在蒙爸七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至于奶奶则死的更早,大约是在蒙爸出生不久就驾鹤西游了。有关爷爷和奶奶的生前故事,蒙爸很少提起。蒙妈嘛!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嫁给蒙非的爸爸的时候,爷爷和奶奶离开人世已经有30余年了。倒是蒙爸给蒙非提起过村子是“船儿”的神话,也听周围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过。对于这些神话传说,蒙非不同意,也不反对,因为小小年纪的他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蒙非听爸爸说,爷爷的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爷爷的大伯,小儿子自然就是爷爷的父亲了。爷爷的大伯膝下有四个儿子,爷爷的父亲也有四个儿子,加起来刚好是八兄弟。这是依照传统的“大排行”风俗得来的。在这个“大排行”中,爷爷排行第五,所以就落下了“小五”、“老五”、“五弟”、“五哥”、“五伯”、“五大”、“五叔”、“五爷”……这么多带“五”的称呼,全给了蒙非的爷爷。所以即使是爷爷去世以后,周围人仍时不时念叨着“五叔”、“五大”、“五伯”、“五爷”……怎么着怎么着。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相关蒙非爷爷的生平的事情留下来的仅仅是只言片语。这些片段,爸爸会时不时地给说那么一点点儿。当然,蒙爸所知道的也是听周围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或者老大娘们说的。他自己真正的知道的也就是蒙非的爷爷的最后短暂的时光了。不过,那个时侯的他才七八岁,又能知道多少呢?对于爷爷的曾经的往事,蒙爸是将其作为家族奋斗史来给蒙非灌输了,目的是让蒙非知道他的根在哪里,让蒙非继承和发扬家族的优良传统,让蒙非做一个像他爷爷那样优秀的人,让他继往开来再创家族的辉煌,重振昔日的风采。这是蒙非长大以后才体会到他爸爸的良苦用心。可惜,儿时的蒙非,并未将他爸爸所说的话听进去,仅仅将其视为耳旁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蒙爸并未因为蒙非不爱听儿住口,时不时地见缝插针在蒙非的耳边唠叨着那些陈年往事。
在那水生火热的岁月,蒙非的爷爷(以后,称之为“蒙五爷”。)在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号召下,投身于滚滚洪流,追寻心中的那片七彩天空。由于蒙五爷的吃苦耐劳,虚心向上,以及做事坚决果断的作风深受上司的青睐,因而也就在军营中当上了不大不小的官儿。尽管角色发生的改变,肩上的担子沉重了,但是蒙五爷依然是真我本色,不会因为迁升而失去自我,尽可能多的在他所处的圈子里有所建树。然而,在那个黑暗笼罩的国度,想要有所作为是何其的艰难,有多少人被无情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