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天生怕火,这在那些飞矛走草类的植物中表现尤为明显。
当山林发生火灾时,飞矛类植物通常挖个大洞将自己埋起来,走草类则是不带任何犹豫的,拔腿就跑。
就如现在,火焰之山的冲天火焰下,两条奔向虾叶的长长植株队伍,都绕开火焰之山远远的,生怕灼热的气浪烤到它们的叶子。
但,湖岸边有一群刚上岸的童小弟。
它们都挺着大肚子,除了转圈的那株,以及仍站在它身边围观的几十株“缺心眼”外,其他正常的童小弟们都开始四散开来,独自寻找一块干地,将根须扎进去,然后在那儿静静放水。
找到的,花萼口器上的门齿一阵打颤,发出有节奏的快板声,没找到的,就抱着肚子继续寻找……
很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品质,便在这群童小弟身上展现了出来。
越是靠近火焰之山的土地,越是干燥,越有利于童小弟们放水。于是,那些抱着肚子,寻找放水地儿的童小弟们,自然而然地走近了火焰之山。尤其是李奇将烧熟的大青虾取出后,这些童小弟们的移动方向就更加明显了。而且,香味儿扩散后,那株转圈的童小弟和它周围围观的缺心眼们,也向着香味的源头靠近了。
“三成熟的时候活了,是第二团树汁特别,还是因为我耽搁那会儿,虾叶悄悄发生了某种变化?”
“若是特别,七团树汁都是独特的,这点无从算起。若是烤制时间上的耽搁,使得虾叶才有了复活的机会,那这点倒是可以重现。”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李奇抓住两个关键之点。说着的时候,李奇没有闲着,他先用注意力巡视一番周围的情况,然后便再次凝聚成数十只手臂,伸进火焰之山中。无他,那第二批大青虾已经熟了。
与前一次选择将熟虾堆放不同,这一次李奇望见那些童小弟们分散开来了,而且,是以星罗棋布之态、环绕分布在火焰之山周围,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能聚集在一起,李奇便将这些熟虾,抛向那株转圈童小弟所在的火焰之山一面。
他觉得转圈的童小弟可能要夭折了,因此,在它夭折之前,至少要让它吃饱,不能让它喝下一肚子水后,去下地狱。
大概因为转圈的原因,这棵童小弟的大肚子,消下去的最快。加上这批虾烧熟的也够多,李奇也不用担心它吃不到。
天空中下起香喷喷的“熟虾雨”,附近,那些最开始将根须埋进土壤内放水的童小弟们,一个个激动地拔腿就跑,追上熟虾,张嘴就咬。虽说它们的肚子依然还显得很鼓悠,可这段时间的放水,总让它们的肚子空下不少。有盛肉的空间,它们绝不会放过这漫天的虾肉雨。
转圈的童小弟那里被李奇重点照顾着,虾肉雨下的要多得多,但它周围抢食的植株并不多,都是那些放了不少水的童小弟,而且还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那些一直兴致勃勃围观的缺心眼们,正是因为缺心眼,面对这漫天的虾肉雨,只能挺着大肚子“望洋兴叹”,实在没办法,一个个急的直用花萼口器咬大地,急性子的,直接凌空跳起,来个倒插葱式的花萼撞地。
“说你们缺心眼,一点儿也不假吧?”
“让你们看!”
“让你们‘瞧’!”
“让你们不知道早放水!”
李奇被这十几株缺心眼的童小弟逗得心里直发笑。
他真的不明白,这群连眼睛、耳朵都没长出来的走草类,怎么能生出这么几株奇葩的后代。明明看不见,却装成什么都能看见的样子,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着玩,这是糊弄谁呀?
十几株缺心眼童小弟的疯狂放水行为,也不是没有效果。只是,一肚子的‘绿水’倒出来后,每一株都陷入了萎靡状态。它们低垂着花萼口器,叶片脱水似得蔫萎着,主茎干瘪着……一副仿佛被毒辣太阳暴晒过的惨样,连站起身躯都困难。
本来它们就够凄惨的了,如今这番折腾后,那模样就更惨了。看得李奇都不舍得再骂它们了。
不过这十几株的童小弟也不勉强自己,既然不能站起来,那它们就趴在地上,躺在一只烧熟的大青虾上,有力气了,就咬上一口,补上一补,没力气了,就宝贝一样用叶子将大青虾卷起来,似乎防着别的童小弟来抢。
这很显然,它们多虑了。这场虾肉雨李奇控制的挺好,能够保证一时半会的时间内,没有其他植物来跟它们抢食。倒是它们这种一直保持不变的“缺心眼”特质,却让李奇记住了,它们每一株的模样。
其实,李奇最希望看到的,还是那株转圈童小弟的进食状态。因为从进食状态,能看出一株童小弟的健康状态。若是转圈童小弟熟视无睹,不理会漫天的虾肉雨,还在那儿疯狂转圈,那就说明它真的无可救药了,若是能吃上一些,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可当李奇见到一株睡在地上打滚、转圈,还时不时裂开大嘴咬上一口虾肉的植株后,他就给这株以主茎为轴、老是疯狂转圈的童小弟,打上了“超级缺心眼”的标签。
他就没见过这么耍赖的!
还以为没得救了,原来都是这无赖装出来的,害得他白白担心一场。
“果然是‘物以类聚’!”李奇恍然大悟。
现在想来,他算是明白那些缺心眼的童小弟们,为什么跟着这株超级缺心眼了。
因为它们都是缺心眼。
待在一块儿久了,就像人类之间交朋友一样,有着彼此的联系。
李奇不再重点照顾那株超级缺心眼,他将第一批烧熟的大青虾抛到空中,天女散花似得撒遍童小弟分布的个个区域。一批大青虾可能不够童小弟们食用,但两批加在一块儿,对于这些肚子里还盛着不少湖水的童小弟来说,却是绰绰有余的。
但李奇并没有因此停止烧虾,因为眼前的情景,正是适合举办一场篝火晚会的绝佳时机。除了虾王虾王要暂时留着,剩下的大青虾,他要全部烧熟,撒在火焰之山的周围。这是为篝火晚会准备的盛宴。
那些成年植株不像这些童小弟,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特质,它们一部分接受商力拉的号令,去搬运两片虾叶,去帮商力拉解决生命难题,一部分跑到距离火焰之山老远的位置放水。
大概因为商力拉那声咩叫中,没有下达让它们自由活动的指令,因此,这些成年植株即使去放水,也是一队列一队列的在一起。湿了一片地,队长就拉着队伍战略转移,再湿,再转。
烧虾香味飘过去的时候,为了防止食物的香味儿,会影响到它队伍成员的纪律性,那些“别有用心”的队长,都是立即停止放水,赶紧拉着队伍远离,再远离,那撒丫子跳起来狂奔的模样,简直就像遇到了天敌。
这说明,这些成年植株,在商力拉的调教下,已经陷进军事化管理模式中出不来了。
李奇既为之高兴,又为之忧虑。因为,这种无法预测的改变,正引着种群脱离原来的生长轨道,长此以往下去,这群植株便不再是那群生活在山洞里的走草了。而且,没人能知道,这群被商力拉从山洞里拐卖出来的走草,最终会成为什么样。
改变,意味着斩断过去。改变越大,斩去的越多。那些无法适应改变的植株,都将会死去……
“也许,应如同我与商力拉一样,给它们定义一个新的名字……”奇异的光芒闪现在李奇的双眼之中,他幽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