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市,沿海国际化大都市,海津大学,全国最著名的高等学府之一,也是无数学子理想中的学术圣地。
今天是海津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
每到这一天,学生会、团委、青年志愿者协会、各大社团等学生组织就会按照惯例组织起“迎新活动”,一方面为不熟悉校园的新生做向导带他们办理报到入校等相关手续,另一方面也趁这个机会为自己的组织做下宣传,好在新生中招揽一些人才。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在这一年一度热火朝天的迎新活动中,可以成就无数学长与学妹、学姐与学弟的爱情故事。
校门内一片热闹欢腾,而在校门前马路的对面,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正安静地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抽烟斗。
没错,不是抽烟,是抽烟斗,一个不过弱冠之貌的少年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正叼着一把丹麦史丹威Golden黄金系列石楠木烟斗,如痴如醉地吞云吐雾。
少年叼着烟斗坐在石墩上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内有数以千计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多打量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一个滑稽的怪胎、一个特行独立的奇葩。
“那是啥东西?烟斗?呦呵,稀奇嘿,这玩意儿我还只是在电视里见过,真会玩哈。”
……
“这么点小岁数的人居然叼着个烟斗?搞笑。”
……
“烟斗最早是西方人彰显绅士身份的象征,这小子一身破衣烂衫和他的烟斗真心不搭。太滑稽了。”
……
少年自顾自地抽着烟斗,从不在乎过往行人的指手画脚和他们的异样目光,我行我素不受丝毫影响,与周遭的嘈杂相比,他的安静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游走于红尘之外特立独行,仿佛在他的眼中,这红尘俗世的芸芸众生和他压根就不是同类。
少年名叫风禅,孤儿,吃过百家饭也做过小乞丐,后被一个道门老头收养并收为关门弟子。
风禅今年19岁,严格来讲已经不再是少年而应被称作小青年,他从18岁成年后开始抽烟斗,虽然斗龄只有两年,却是一个重症烟斗客。
所谓烟斗客,就是抽烟斗的人们对自己的雅称。
在匆忙走过的路人中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人虽然很多却没有一人察觉到,在风禅吞吐的烟雾中一直有那么一缕淡淡的烟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缓慢地围绕风禅的身体转了一圈之后又都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着风禅的呼吸飘进了他的口鼻之中。
这缕烟气就这样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周而复始地循环着,如同命运之轮的转动,于无形无声之中尽显天道至理。
作为一名“技艺”成熟的烟斗客,一斗烟的时间最少是要在50分钟以上的。风禅已经抽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斗烟已经到了尾段,渐渐出现的焦油味开始不断干扰他的味蕾,挑衅烟草的醇香。
风禅飘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好似从入定参禅的状态中醒来,两道精光于双眸的深处一闪即逝暗暗敛藏。
“可算是过瘾了,这一路动车坐得,差点憋疯我。”
解足了瘾头,风禅抽出一根通条简单清理了一下烟斗。他这把史丹威黄金系列直斗是一把入门斗,价格不高500块左右,皮实耐用,斗钵略深内径偏小正适合抽L草。
斗草,也就是烟斗专用烟草,被烟斗客们划分为三个大类:调味草、V草和L草。这种分类法只在国内通用,是根据斗草的口味来分的:加了香的就归为调味,维吉尼亚烟比重大抽着甜的就算V草,配方里有拉塔基烟的就归为L草。虽然这种分类不严谨,但烟斗客们也都习惯了这种简单直接的区分方式。
将烟斗插进专用的烟斗包里放好,看着对面满载青春热火的校园,风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没有上过学连小学都没有念过。
“上学?真是猜不透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风禅一声苦笑,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只烟斗叼在嘴上这才拎起有些破旧的行军包向校门口走去。
他是离不开烟斗的,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叼着烟斗,这是他的坏习惯:斗不离口。即便在无法抽烟的场合他有时也要在嘴上叼个空烟斗,不然就会觉得嘴巴干干的,像是缺了点什么非常的不自在不踏实。
“不知道这次莫名其妙的上学任务是不是又暗含了什么深意。师父这喜欢故弄玄虚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不过,比起往日血雨腥风的生活,或许这里会更适合我吧。”
风禅的师父风老爷子,一个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糟老头,却有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本事。老爷子共有两个关门弟子,风云和风禅,风禅是大师兄,他和师弟风云各学了风老爷子一半的本领。倒不是老爷子藏着掖着故意不教,盖因两个徒弟各有机缘,老爷子也只能因材施教将适合徒弟的本领倾囊相授。
在风老爷子身边不是只有这两个关门弟子,当年老爷子云游四方的时候收养了一批无依无靠的孤儿,年龄与风禅相仿,也都跟着老爷子学了一身的本领。只因风老爷子这一门有规矩,每一代只收两名子弟,所以风老爷子只将最开始跟着自己的风云和风禅收为关门弟子,并正式为两人改姓为风。
刚走进校门口,风禅兜里那部价值一百大洋的诺基亚黑白机就叫了起来。话说在苹果都已经沦落为街机的今天,想在学校里在青春无限的大学生手中再看到这款连塞班系统都没有的非智能经典黑白机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喂,二弟。”电话是风云打过来的。
风禅比风云大了几个月两人同岁,与风禅无为无争的性格不同,风云更喜欢闯荡,16岁时便走出家门并立志要依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
如今风老爷子身边的孩子基本都已学成出师,这些雏鹰大部分都已从老爷子羽翼的庇护中飞了出去,在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里振翅高飞。
虽然天南海北,但这群曾经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孤儿却有着一股非常特殊的凝聚力,他们视风老爷子如亲父如恩师,视风禅如兄长如核心,甚至于这种凝聚力已经高过了朋友兄弟、高过了亲人骨肉、高过了战友袍泽,是同龄的那些在呵护与溺爱中长大的独生子女所无法理解的。
“嗯,知道了,我这边你不用挂念,有空多回去看看师父,遇到什么难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嗯嗯,放心吧……嗯,好,你也多注意身体……”
通话结束的时候风禅正好也走到了经济管理学院的新生接待处,几位学姐远远地望见风禅帅气的面庞都不禁心神恍惚,但离近了之后,他那身俭朴到几乎快成了古董的衣服和那部老旧的黑白手机就变得尤为夺目,更奇葩的是,他嘴里竟然叼着一只烟斗。
学姐们心中刚刚升起的小火苗顿时被无情地浇灭了:原来是个不伦不类的怪咖,算了,姐还是找个正常一点的人吧。
风禅做完简单的报名登记后,负责登记处的同学回头喊了一句:“来个人呗,给这位同学带个路。”
鸦雀无声。
喊话的同学有些尴尬,不过也没办法,学长们都在忙着为学妹拎行李,刚才观望的几位学姐也都找到了新的小学弟,剩下几个细胳膊细腿的学姐都刚刚送完新生回来,确实累得不想动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行。谢啦,学长。”
风禅丝毫没有介意。这些学生顶着骄阳为新生们服务,这是帮忙,不是义务,所以怎能强求于他们。
“好吧,不过咱们学校可不小,从这个广场到咱们经管院正经要走好长一段路呢,你道上多问问,别走岔了……”
这位同学的话音还未落,一个慵懒女声便缓缓传来。
“这个没人抢啊?那我来吧。终于碰见个没人要的,等了一上午了都。”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N对白眼。
风禅心中是又无语又好笑:什么叫没人要的,这不赶巧大家都忙着呢嘛。
随声望去,只见一双长到令人发指的美腿吊在椅子靠背上,目光后移,一副炫酷的墨镜和一头更炫酷的白色短发顿时将风禅的眼球紧紧抓牢。白色短发遮住了女生半张脸,尽管有白发与墨镜的遮挡,依旧可以看出少女面庞的绝美。
“看样子,很可能是与阿罪同一级别的美女。”风禅暗暗推测。
阿罪是风老爷子所收养孤儿中一员,是除风禅风云之外的头号大姐大,童年时的阿罪便是个美人胚子,就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还险些被人拐卖掉,要不是恰巧让风老爷子遇见,阿罪保不齐会沦落到何种悲惨的境地。
或许是白发少女的气场太强了,她一发声整个接待处竟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少女似乎对如此突兀的安静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一个漂亮利落的翻身便从椅子上腾空落地。
风禅这才发现,原来这位美女学姐还是位练家子,敢情刚才她是把腿挂在椅子上做卷腹练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