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卢植端坐主位,坐北朝南。两列是卢中郎麾下各级将校,张宇站在卢植背后,侍立。这是一次普通的军事会议,各级将校汇拢最近敌我双方的情况,包括情报信息,然后决定以后的应对策略。然而对张宇来说,奋斗了数月,终于有参与这种大型的军事会议的机会了。又突破了一个人生的第一次,内心有几分小小的激动。
只见一录事参军模样的人站起来,向大伙回报信息汇总的结果:“各位将军,根据我诸军汇总的情况。我均有官军一万五千余人,各路义军三万余人,共五万有余。而被围困在广宗内的黄巾乱贼,初步估算,包括贼首张角在内,又不下二十万。如今我天兵围困黄巾乱贼已有二十余人,乱贼大举突围三次,每日向各个方向突围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再天兵的坚决打击下,我军杀伤、俘虏乱贼五六万,我天兵伤亡也有五六千人。毁坏各种物资无算。”
“好,大家这些天辛苦了。但是不要放松,不要让这伙贼兵逃出一个。只要我们最后擒住张角,平定这些乱贼,我一定会向朝廷举荐各位的功劳。”卢植向众人鼓舞道。
听的卢植这么说,台下欢笑一片。有那性急的甚至叫嚣道:“如今这蛾贼,比那土匪还不如。每天就在壕沟前躺着,连动都不动。将军,不如我们去冲杀一把吧,也好早日擒住贼首张角,平定乱贼。”众人见有人带头,也都纷纷请战,大有黄巾乱贼如土鸡瓦狗,只需几千人一个冲锋,就能让数十万贼兵闻风丧胆,束手就擒。一时间,卢植也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张宇连忙道:“恩师不可,这些蛾贼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毕竟人数远胜于我。如果一个疏忽,让这些乱贼冲出了广宗,到时我们将前功尽弃。恩师,要三思啊!”
这时卢植右下方一个四十余岁的,满身甲胄的陈将军站起来,道:“小子安敢放肆,这是中军大帐,众将军议事的地方,岂容你胡乱置喙。”别人没看到,但他看得一清二楚,也将张宇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张宇,他知道,一个数百人的义军首领,地位连官军的一个司马都不如。只是由于曾救过卢中郎,又拜了卢中郎为师,平时在背后为卢植出血歪主意,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反正卢植爱听。只是今天居然也能站到这中军大帐内议事,还敢当众议论。真当我们这些将军是泥塑的不成。
众将校见三号人物都发话了,一时间都不说话,只是将目光盯着卢植,看他如何说话。张宇此时也不敢说话,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卢植。打狗欺主,等着卢植能维护一二。
卢植停顿了数个呼吸,然后才缓缓开口道:“陈将军,既然是议事,当然众将皆可发言。当然,忠恕,你到这里是向众位将军学习的。有众位将军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卢植这是准备轻拿轻放,维护张宇了。有那看不过眼的站出来道:“卢中郎对下之仁慈,众人有目共睹。只是这毕竟是军营,有军法军规。如果对于这种以下犯上之徒,都能容忍,恐怕以后人人效仿。那,”话虽未明,但意思明了,左右不过是军纪涣散,欺上瞒下之风,然后后果难料等危言耸听之词。
张宇那个气啊,抬头望去。却是在最末尾的义军首领,姓李。随着黄巾之祸的持续,朝廷允许个地方组建义军自保,但这义军的人数渐渐不受朝廷官府控制。另一方面,官军也急需大量义军替官军做炮灰。因此,有的义军突破千人限制,达到三五千兵马。卢植麾下也有几支,他们自动升级为义军的代表,站在中军帐内,谋取利益。众义军也都以他们为首,只有张宇这支义军,由于张宇拜卢植为师的缘故,一直与他们若即若离。而且,身为义军不为世家的利益,反而一味抱官军的大腿,为官军出谋划策,这是对整个义军,及代表的地方世家豪强的背叛。虽然张宇也莫名其妙,我这支义军跟你们这些世家有一枚五铢钱的关系,怎么就被判了?但这些世家豪强就是这么认为的。如今有官军二把手对张宇发难,他们当然不希望事情就这么压下去。人多势众,以势压人,不外如是。
张宇当即反驳道:“李首领多虑了。既然是中军帐内议事,当然是人人有话就说。军规军纪内可没有规定中军帐内不准说话这一条。况且,你也是义军首领,可有规定你可以当众反驳将军的命令。我看,李首领不是担心军队以下犯上,而是李首领想找个借口以下犯上吧。”
帐内众人惊悚,没想到这人如此伶牙俐齿,这一口反咬的,这是直接骂对方心存不轨啊。这罪名一旦坐实,然后有心人再挖一些猛料,比如私自扩充义军,在义军内结党营私,勾结官府、或者匪人等等,就是他背后的李家也有灭顶之灾啊。这其中的厉害,李首领当然也清楚,当即又急又气,指着张宇哆嗦的都快说不出话来。
卢植也没想到张宇这么狠,只是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死死的围住广宗内的黄巾,早日平定叛乱。便道:“忠恕,放肆。李首领为国尽忠,这是有目共睹的,你怎可无礼?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众人又是一番说辞,然后继续论事,张宇也不再开口。果然,又有数人提到要主动进攻广宗,都被卢植强力压了下去。最后,方略依然没有改变:各军驻守,严密监视广宗动向,不得擅自行动。
出得营帐,张宇便赶回驻地。张毅便上前禀报,说是有人要求见张宇,现已安排在偏账等候。张宇想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见一面。见面,寒暄。张宇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留着三角须,一副说客模样的人,问道:“不知先生来自何处,所为何来?如何称呼?”
此人拱手道:“鄙人姓王,自四方来,为救张首领。”
张宇也热情道:“哦,先生这话可是让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张首领想必心知肚明,又何须装聋作哑。义军者,本就是个家私军。朝廷兵马不足,而贼军势大,朝廷不得已之下,才会允许各地组建义军自保。朝廷想法虽好,用我等钱粮组建义军,与蛾贼相互消耗,然后朝廷坐收渔利。事后,再赏几个不值钱的官职。当然,按照当即天子的性子,也许我们还需要上缴一笔钱财,才能的到这个官职。张首领以为然否?”开来是世家豪强派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也开始对张宇采取措施了。
张宇点头,默然。按照历史上,黄巾之乱平后,袁绍、曹操这些世家子弟最差也是郡国里的二把手。但想刘备这些没有背景,有无钱上供的义军首领,就要看朝廷脸色。刘备也是有皇甫嵩帮忙说句话,才有一个县尉之职,最后还被张飞三拳两脚给弄没了。张宇现在是应该有个计划了。不能到是再手忙脚乱。虽然现在有卢植为师,但卢植好像还被贬了,用处不是很大。
见张宇默然,王大说客继续道:“张首领是聪明人,当知道军队,乃国之重器,岂可假手于人。如今蛾贼四起,朝廷不得不依靠我们,才容忍我等。一旦蛾贼覆灭,那是,到时候数十万义军,皇帝睡觉都不安稳,朝廷还会容忍我等么?我们这些义军,多则三五千,少则六七百,又当何去何从?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以官职为交换条件,逼迫诸位首领解散义军。然而一旦没有了义军,义军这些首领的官职有什么用?任何一个人都能吆五喝六,一个不顺心,丢官罢职也不是不可能。张首领想想,难道您花费家财为国平乱,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您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还有别的办法么?”
“义军解散是定局,但我们可以结成联盟,互相帮助。让个首领尽量回本地为官。在本地为官,与地方家族在一起,即使朝廷有什么动作,也要考虑再三。而我们也可以加强家族在本地的势力。在外面官职再高,哪里抵得上在地方称霸一方,做个人人羡慕的土皇帝。这才是世家安生立命的根本。”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他们显然没去了解过张宇。也许他们并不相信没有哪支义军背后是没有家族的。只是让张宇回庐江,去保护张家那些人,张宇表示没兴趣。不过,也不准备拒绝。道:“主意是不错,只是你也知道,我已经拜了卢中郎为师了,所以,”
虽然卢植以后会被贬,但现在嘛,谁知道呢?这叫扯虎皮,拉大旗,不用白不用。王说客皱着眉头,道:“张首领能拜卢中郎为师,足以说明张首领是少年英杰。然而,卢中郎在朝廷内外的名望虽高,但如果张首领认为平卢中郎就能高枕无忧的话,这主意可就错了。可能张首领还年轻,不知道,卢中郎因多次上书皇帝要求罢免十常侍之事,早已被十常侍恨死,已经多次罢官。这次如果不是蛾贼太过猖獗,朝廷也不会启用。恐怕到时候,张首领也会受到牵连啊!”
“可我毕竟已经拜了卢中郎为师,这恩师之命。这个,这个,”张宇摆出一副虽然心动,但万分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道。
“那张首领的意思是?”
“你说的那些太远了,就是黄巾乱贼,虽然已经被围在广宗,恐怕还会困兽犹斗。能不能吃掉都还是两手。所以,别跟我来那些虚的,我要的是看得见的好处。钱粮、战马、兵器铠甲等物资都行,你知道,我的义军伤亡很大,需要这些。卢中郎虽有补贴,但还不够。”既然卢植这条大腿不稳,那就先为自己捞点好处。
“这个,我不能做主。”
“那就让能做主的来谈吧。忠平,送客!”
就在张宇在等着消息的时候,一骑飞奔而来:“张首领,有人私自进攻广宗,将军急令你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