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外,壕沟土墙之上,张宇与张辽等人看着远处零散坐着的蛾贼。此时,广宗城门大开,城内城外,城上城下全是蛾贼,他们会倚着土疙瘩,或是当在地上晒太阳,很少有人走动。分辨不出颜色的头巾,破烂的衣服,无神的眼睛,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让人很难以将他们与当初那些攻城略地,将官军打得丢盔弃甲的黄金义军结合起来。然而张宇等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范家堡之事依然历历在目。这只是他们的伪装,也许不是,是他们当初的面目,那副狰狞的面孔只是被逼出来的,但whocare。
“这几天蛾贼有什么动向没有?”
“回主公,这些蛾贼刚开始的时候还组织了几次像样的进攻。但自从我们又将土墙加高了五米,这些蛾贼就再也没组织进攻了,一直是这个样子。”徐盛上前答道。
对于称呼,张宇也表示凌乱了。如张辽,虽说带着张宇的兵,但一直以“公子”相称;而陈兰等人则是称张宇“主公”;张飞几人是张宇结拜兄弟,大多时候称张宇为“五弟”,只有徐盛一直坚辞称张宇“主公”;卢植以老师自居,叫张宇的字,“忠恕”。其他的还有“张首领”、“张公子”、“张兄弟”等,就不一而足。
“只是,张公子,我军损失严重。如果蛾贼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恐怕于我不利啊!”张辽想了想,上前说道。
张宇当初到广宗的时候,有七百余人。然而来经历救援卢植,守广宗,与后面围困广宗等战役之后,阵亡就超过两百人。张宇现在满打满算都不足五百人,还包括伤员。只是这段时间,张宇一直没有大宗钱粮进项,手头银钱不足,因此才没有再招人。
似乎想到什么,张宇笑着说道:“三哥(结拜的时候,张飞最大,其次是典韦、徐盛、许褚、张宇最小),文远,你们说如果我们招俘虏营内的贼众入军如何?这些人命在旦夕,听说我们肯找他们入军,肯定乐意。连安家费都可以省了。然后这些人都见过血,比普通的百姓要好得多。”
众人都被张宇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呆了,徐盛咽了咽口水,道:“主公,这恐怕不妥啊,这些都是朝廷的反贼,就是卢中郎那里也说不过去啊!”
张宇却是笑着说道:“没什么不妥的。当年汉武帝为破匈奴,连反复无常的匈奴人苏建都能用,我们为什么不能招这些俘虏为兵。至于老师那里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向他说明白的。”
张宇很是得意,孙子就说过,缴获了敌人十辆战车,就要将它们编入自己军中,化敌为己用,才能越打越强。三国中曹操为什么实力最强,就是因为他在诸侯争霸之初救收了三十万青州黄巾,组建了麾下最强的青州军,奠定了基础;还有前世的解放军,最擅长的就是这事了。这是优点,张宇决心学习。
“张公子,将军急召。”一斥候在张宇帐内传令道。片刻后,数骑飞奔出营,直奔中军大营。张宇虽然与卢植已是师生关系,但张宇毕竟是一支义军的首领。再加上官时刻要防止蛾贼狗急跳墙,张宇营地便被安置在十里外驻守一段围墙。有事招手即来;没事挥手即去。卢植用的很是顺手,张宇也跑得很累,但很开心,累并快乐着。
一进大营,迎面联袂走来两人。一人白面长耳,一人面若赤铜,正是刘备与关羽二人。见张宇过来,刘备笑着上前,抱拳道:“原来是张公子,在幽州听说张公子南下了,还一度引以为憾事,没想到我们在这又见面了。而且张公子还拜了恩师卢中郎为师,闯出偌大名堂,真叫我等汗颜。”
当初在涿郡为了关羽,张宇可是狠狠的揭了刘备的老底。为此,刘备对张宇也没少做小动作,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主动满面笑容的打招呼。就这份功力,两世为人的张宇都有些佩服。不过,没有在张宇面前自称“汉室宗亲”,很好。也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刘玄德。据说玄德不是与太守邹大人一起救援青州了么,什么时候到广宗的?青州那边的黄巾蛾贼可是平定了?”
“蛾贼主要在老师这边,其他地方哪能成的气候。青州黄巾已经被击溃了,我便南下助老师一臂之力。昨天才到,刚刚领了一个驻守围墙的任务。这以后还得张公子多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玄德是汉室宗亲,又又平定幽州与青州黄巾蛾贼的功劳,应该是玄德兄照顾我们才是啊!”张宇打着哈哈道。说道“汉室宗亲”,饶是刘备脸皮厚,此时也狠狠的抖了两下。张宇又将目光移向两眼望天的关羽,笑着说道:“云长最近怎么样?我大哥张飞张翼德可是一直想与云长再比试一场。”关羽哼了一声。张宇笑笑,也不介意。同刘备又寒暄了一会儿,便进了营去。
“恩师,我在外面看到刘备,他自称是恩师的弟子。”见礼后,张宇装作很不经意的说道。
卢植沉默了半响,道:“嗯,当年我被贬幽州的时候,曾开馆授课。,这刘备当初也在窗外听过课。”听卢植的语气,似乎当初也没怎么将这“汉室宗亲”放在心上。
“哦对了,忠恕,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昨天下午朝廷又派人宣旨,说我们消极怠战,催促我们即是进兵。被我严词拒绝了。那小黄门还向我索要贿赂,真是可笑!我堂堂的朝廷中郎将,居然被小小的黄门太监索贿。如果不是想着他是代表朝廷宣旨的,当场就要推出去砍了。”
张宇突然有一丝丝不安,似乎想起了某些事。强压心头不安问道:“敢问恩师,这小黄门居然如此大胆,向统帅数万大军的中郎将索贿,不知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左丰吧。”卢植漫不尽心的说道。
左丰,果然是他。三国演义有提到过。好像第一张出场就是“左丰索贿不成,然后便诬陷卢植入狱”吧?瞧这人品,跟那些强奸不成,便拔刀杀人的人品一样低劣。
那是刘备还在,为什么没有说?难道在刘备眼中,代表朝廷的小黄门时间微不足道的事么?还是有心隐瞒?张宇不得而知。
“恩师差矣。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小小的黄门,几十两银子就能打发,恩师何苦要开罪他。”
“忠恕,”卢植像是被人贩动了自己的伢子的婆娘,怒斥道:“忠恕怎么如此软弱。一个区区黄门,我等还怕他。况且,军营之内,都是四乡八邻从牙缝挤出来,让官军平贼的粮饷,哪里有银钱给这些阉人。”
张宇瘪嘴,这是一个固执的人,是没办法用语言打动的。只得安安吩咐人,打听左丰的去向。只是这左丰昨天晚上被卢植乱棍打出军营后,便直奔洛阳而去。张宇现在那里还追得上。张宇只得长舒一口气,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安慰自己。只是如果广宗没了卢植,恐怕张宇的处境又要向在幽州一样了。
卢植可不管这些,懊恼的长“哦”一声,道:“光说那混账事了,都忘了去叫你来的目的。小黄门虽然打出去了,但是这蛾贼还是要平的。而且朝廷已经三番五次来督促,我也很难压下去。总该对朝廷有个交代。忠恕可有主意?”
“恩师,如果朝廷想要一两个胜仗,倒是很容易。只是这贼易平,恐怕民难安啊!”
“忠恕这是何意?”卢植紧皱眉头问道。
“恩师也知道,黄巾之祸,原本就是因为世家豪强大量兼并土地,百姓外无家产,内无余粮。再加上连年灾荒,百姓衣食无着,饥寒交迫,而朝廷却不开仓放粮赈灾所致。否则,单凭一个张角,如何能聚集百万黄巾贼众?因此,如果皇帝不能励精图治,朝廷不能抑制土地兼并,澄清吏治,并开仓放粮的话,恐怕即使我们平了张角这伙贼兵,我们又如何安置这些贼众?不能安置这些贼众,将它们放任出去,日后又怎知不会出现赵角,李角?到时高祖开创的四百年天下,恐怕有倾覆之危啊!”
“忠恕,你想的太多了。只要我们能以雷霆手段擒住张角一干人等,其他贼众又如何再敢造反!”不待张宇说完,卢植便黑着脸喝道:“你记住,我们是官军,只管平贼安邦。至于朝廷的事,自有朝廷大臣贤士去掌管,不是你我所能议论的。念你年少轻狂,是初犯,今日便不惩罚于你。如有再犯,定然严惩不贷。”
张宇愕然,猛然醒悟,这是封建王朝,虽然皇权****没有到达明清时的顶峰,不会因一言一字就大兴文字狱。但朝廷与天子,也不是人随便可以议论的。张宇又想起一个更严肃的问题,卢植对朝廷的忠心是天地可鉴,毋庸置疑,他不会因为张宇今天的话,就认为张宇对刘汉朝廷的忠臣有问题,然后学公叔座,来个“王上若不用之,就请杀之”吧。瞧瞧,封建王朝没有人权,有才没才都要担惊受怕。连忙道:“恩师,如果朝廷想要一场胜利,学生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卢植淡淡道。显然还对刚才张宇说的话耿耿于怀。
“蛾贼被官军关在广宗已过半月,早已经人心惶惶。此时如果我官军进攻,也许还能抵抗一二。但假使我们放开一个口子,蛾贼必定争相逃命。蛾贼本是乌合之众,只要恩师派出一路兵马尾随追击,定能大获全胜。只是这样一来,张角等贼酋也有可能趁乱逃脱。”
“你当初就说过,擒贼先擒王。张角等贼酋乃是蛾贼头脑,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将他围困在广宗,怎么能让他有机会逃脱?”卢植拒绝道。“你这主意实在是糟透了。难道是对我刚才的训斥怀恨在心,所以出谋划策也不用心了。”
“学生不敢!”张宇连忙拜道。
“罢了。”卢植摆手,示意张宇起来。道:“忠恕啊,你还年轻,年少气盛可以理解。但这官场上的事啊,一定要万分小心,要谨言慎行。否则一旦有把柄被人挟持,这轻则丢官罢爵,重则抄家灭族。忠恕要牢记在心啊!”
这即是在交心,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尊尊教诲。很好,这说明张宇在卢植心目中的分量。张宇躬身拜道:“学生谨记恩师今日教诲。只是这朝廷的敕令。”
“罢了,这事我会向朝廷写奏折,陈述其中的厉害的。朝中我还有一两个好友,他们也会为我说话的。”卢植止住张宇的话头,道:“今日天色已晚,忠恕就不要回驻地了,就在这歇息一晚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张宇谢过,退出帐外。看来这招募黄巾悍将为己用的计划暂时要搁置了。招兵的事最终还是要落在那些民夫的头上。
见张宇消失在幕帘之后,卢植才长叹一口气:“忠恕的话虽有不敬,但也不是没道理。如何安置这些黄巾贼众,确实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直关着。待我写封信问问公伟与义真两位将军,看看他们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