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耗子转过头来,迷惑的看了我一眼。
刘志超有些不快了,“我祖父那么慈祥的一位老人,你怕什么啊你?!”
我说:“没……没有!”却感觉舌头有些打结,自己都知道有点难以自圆其说。
刘志超把手机抢过去,递给耗子看,“哥,你看,这多好的老人家……”
耗子接在手里,认真看了一下,点点头,微笑道:“的确是位很亲和的老人。”又问,“他袋子里扛的什么呀?”
刘志超说:“大米呗!老人家刚买大米回来,路上碰到我,高兴的!我就给他拍了这么一张照片咯!”
我勉强冷静片刻,又问:“那么这张照片,韩医生见过没有?”
刘志超说:“当然见过,我主动拿给韩医生看的啊。”说着,不满的道,“人家韩医生都没被吓着,你怕什么?!”
我又问:“那么,这张照片,韩医生自己有没有留了一份?”
刘志超反问:“韩医生要这个做什么?”
我奇道:“她确实没留一份你祖父的照片?”
刘志超说:“真没有。她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我了,后来也没有提过。”
我有些失望。本来我想的是,或许韩可存了一份刘志超祖父的照片,然后她在对我进行催眠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照片展示给我看了。
我当时出于被催眠的状态,虽然看到照片,但意识并不十分清醒,误以为是做梦了。
可既然韩可根本就没存这份照片,那么她也就不可能展示给我看。
这时,耗子问了一句:“请问,你祖父的墓地在何处?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么?”
我身上又冷了一下。说实话,提到刘祖父的墓地,我感觉很不自在。
刘志超也有些不快,不过他的不快情绪显然跟我不一样。
他很不高兴的大口吸了一下烟,“我说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韩医生是被我祖父的鬼魂给勾去了?”
我转头看耗子,耗子勉强笑道:“你又误会了!我们是担心,韩医生会不会也在你那颗石头坠子上见到了什么……呃……哪怕也是一种幻觉。”
“嗯?”刘志超将烟停在嘴边,“韩医生也见到了我的祖父?”
耗子说:“这只是一个猜测。”
刘志超手里拿着烟发了一会呆,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他才一下子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同时更加不快的说道:“不对,不对,你们还是怀疑,韩医生是被我祖父的鬼魂给勾去了,对吧?”
耗子无奈,冷静的道:“我们的想法是,韩可或许从那颗石头坠子里面研究出了什么门道,不管她是真的在坠子上见到了你的祖父,还是发现了那颗石头某些与众不同之处,那么她很有可能会选择亲自去一趟你祖父的墓地,看看周遭的环境,甚至捡几颗类似的石头做研究,你说有这可能吧?”
刘志超被耗子说得通了,他重新坐回到凳子上,“好吧,韩医生确实有可能这么做。何况,她确实问过我,我祖父的所在地,以及周遭的环境。”
“哦?”我和耗子同时一惊,耗子忙问:“那你告诉她没有?”
刘志超又点点头。
“她怎么说?有没有表示要去一趟?”耗子急问。
刘志超摇头,“这倒没说。她只是说,墓地的环境通常会给人一种与灵异相关的心理暗示,人在其中,可能会受影响,因而产生错觉。”
耗子和我都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表示赞同韩可的初步推断。
刘志超接着说:“我还特意说了,当时祖父走的急,大家都没准备,临时选了一块墓地,后来才发现那地方极阴,阳光很少照到,想换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却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风水?”耗子皱了皱眉头,“那韩医生怎么说?”
“韩医生说:‘看吧,你们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你在这种心理暗示下成长,有些灵异的思想已经深入你的潜意识,那么,当你某次上坟的时候,如果恰好处于精神的某一部分高度紧张之下,就会容易产生幻觉,比如幻听,这种幻听、幻象在你思念祖父的情感中被不断强化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导致你误以为真的可以随时见到你祖父的魂魄。’”
我和耗子对视一眼,不得不说,在面对灵异问题方面,韩可的表现远比我们想象种冷静和理性。
然後,正是这种理应存在于一个极度固执的人身上,是最可怕,也是最危险的。
因为她不信邪。
不信邪,她才会在发展某种异常现象的时候,非常自信的沉溺其中,力求找出其中的真相。
相反,如果她信邪了,那无论这种相信的背后是敬畏,还是纯粹的畏,她可能都已经放弃了。
一旦放弃,她的心念就没那么强了。
没有强烈的心念,在我的理解里,那些灵异之物,也就没那么容易接近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条关于灵异现象的千古遗训,或许真的从某些角度,讲出了一些真相。
只不过,我们都忽视了。
耗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小刘,其实我们讲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带我们去一趟你祖父的墓地,我们是韩可的朋友,她失踪了,我们很着急,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找到她的机会,希望你能理解。”
刘志超点点头,“好吧,我可以带你们去。只不过,我这小店……”
耗子说:“你把我们送过去,你就可以回来,至多几个小时吧。当然,你也可以大致给个数目,我们在能力范围内补偿。”
刘志超笑了,“那倒不必。”说完,跑到隔壁的杂货店里交待了几句,过来跟我们说,“走吧,韩医生人不错,我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了一座山脚下。刘志超说:“下车吧,还得再走一个多小时的路。”
当时已是黄昏,看着西边天空里渐渐落下的夕阳,我感觉有些怯。
按理,我也算是久经“鬼”场的人了,我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应该再有“害怕”这两个字,可是很奇怪,一想到噩梦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及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我就忍不住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我发现“害怕”这种情绪跟疫苗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怕鬼”。你不管经历过多少次“见鬼”的经历,你的身体里都产生不了对付“鬼灵”的抗体。
你见一次,还得再怕一次。
根本产生不了任何抵抗力。
我拖着双腿跟耗子和刘志超一面往山路上走,心里一面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发明一种疫苗,可以在注射一针之后,从此人类就变得不再怕鬼,那有多好!”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世间真有一种这样的“抗鬼灵疫苗”,那么这种疫苗里首先得有“鬼灵”病毒的存在,然后才能有效产生抗体。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耗子好奇的看着我,“你叹什么气?”
我说:“我想发明一种疫苗,但好像不太现实。”
“哦,”耗子打趣我,“我都忘了你是学检验的,最近做的可都是防疫工作。不过说真的,这是我认识你以来,见到你对本职工作最敬业的一次!”
“敬业?本职工作?”我在心里苦笑,“我也就在‘招鬼’这一行当里算得上是敬业了!”
“什么?你也是医生?”刘志超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我。
我不服,“怎么,不像么?”
刘志超摇摇头,“不像。”
“那我像做什么的?”我好奇的问。
刘志超说:“我一直以为你开理发店的……”
我:“……”
我说:“你从哪里看我像开理发店的啊?”
刘志超说:“你刚才说‘没有胡子不可能怕,没有有胡子的梦想才可怕’,所以我就想,可能理发店里给人刮胡子比较赚钱。”
我:“……”
天黑时,我们到了一片荒地。
荒地里杂草丛生,非常的冷清。刘志超伸手一指:“我祖父的坟墓就在那里了。”
耗子仔细凝视了片刻,退口说道:“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做墓地吧?”
我一怔,没想到耗子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风水”之谈。
刘志超也紧张的问:“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是不是需要赶快挪个地儿?”
耗子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里确实缺少阳光,人到这里,比较容易产生悲伤的情绪,内心可能会特别压抑,然后胡思乱想。”
“嗯嗯,”刘志超忙不迭的道,“当初我给韩医生描述此处环境的时候,她也是这种说的。”
我迷惑的看了耗子一眼,他却把眼睛转开了。
我有一种感觉,耗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肯定不是他对刘志超说的这一通话,至少不全是这样。
那么,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妥?
此时,我并不方便问他。
耗子说:“老刘,我感觉你脸色挺差,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在这等着,我们过去看看就来。”
我和刘志超同时说“不用”,然后刘志超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忙主动自报家门,“我也姓刘,他刚才说的是我。”
“你也姓刘?”刘志超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不像,真不像……”
我说:“我不像姓刘的,那我像姓什么的?你要敢说我姓‘胡子’的胡,我跟你急!”
刘志超冷笑了一下,“你又没胡子,有什么资格姓胡?!”
后来,耗子还是劝服了我原地等他们,他则跟着刘志超先走了。我听到刘志超一路走,一路跟耗子套近乎,“他说你叫耗子,你怎么能叫耗子呢?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耗子。”
“哦?那我像什么?”耗子漫不经心的问。
“豹子,”刘志超讨好的赔笑着道,“我感觉你特像一只豹子。那个人长得才像耗子,精瘦精瘦的,跟耗子笼里刚放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