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希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为重洛碗里添了菜,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嘴角平添了一抹苦涩和无奈。
“阿希,到底怎么了?”重洛再次问。
素来,她很少有一个问题问两边的时候,先下心中有些慌,鬼使神差的就想知道缘故。
“洛洛,你信我吗?”
这句话原是很普通,但此时此刻说出来,莫名显得沉闷。
重洛毫不犹豫的点头,她自然是相信阿希的,在萨塔大陆她可以怀疑自己,也不会不相信阿希。
她不会怀疑,没有阿希,在这偌大的萨塔大陆她就没有寸足的立锥之地。
“洛洛,我会保护好你,无论是谁都伤害不了你。”他盯着她的双眼,重洛抬眼,撞进她的眼里,漂亮的眼眸不知何时由琥珀色成了珍珠般亮黑。
不知不觉中阿希在慢慢被重洛同化,坚硬的鳞片虽然没有褪去,却已经与其他萨塔人有很大不同,那双漂亮的眼眸也与重洛的眼眸一般颜色。
重洛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希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竟然今日才发现他的变化。
是自己太俯视他了吗?
但一眨眼,再睁开,阿希眼里的亮黑淡去了许多,虽然也有变化,却不是那么显眼,仿佛会变色似得。
“洛洛。”阿希轻轻推了一下重洛,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阿希的眼睛发出了神。
“阿希,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是累赘,我能与你并肩站在这山巅,阿希,我希望你不要将我当成一直金丝雀,我需要保护,不是圈养。”
她急忙说话掩饰自己的尴尬,低下头胡乱吃碗里的菜,食不知味,都不知自己吃下了什么。
当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是激烈的咳嗽,喉咙卡着一根鱼刺,难受得不得了。
阿希急忙给你取来水,轻轻抚她后背。
待喉咙里的鱼刺被咽下去,方才那压抑的气氛荡去不复存在,重洛整个人瘫在阿希怀里,额头起了一层虚汗。
碗里的鱼阿希是剔过鱼刺的,她吃下去并且被卡住的只是一根小小的‘漏网之刺’,却不想竟然让她如大病一场般虚脱。
以前也不曾被鱼刺卡过,不知这么难受,今下亲自体会一番,自然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曾听人说过被鱼刺卡住喝醋,将鱼刺软化,然后就能咽下去了。
想道醋,不免会多想到酒,平日里不想到也就罢了,今日突然想起,她便起了酿酒的心思。
就连方才与阿希说的话都放在一遍的,心中的彷徨慌乱也淡去,方才不曾有个那些心慌。
“洛洛。”阿希脸色惨白,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难受而不能帮忙,早已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手足无措让他害怕。
想起重洛说的话,她说需要保护但不需要圈养,她不是金丝雀,她是能与他并肩站在山巅的人。
便是这一个小插曲,阿希重新深思了一番自己与重洛之间的问题。
他一直觉得重洛很辛苦,总是捣鼓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奇怪的东西往往会派上大用场,譬如上次的弓箭。
在他心中重洛自然是万分聪慧的,但也是他的无能,若他有能力保护她,她也不用冒着危险奔赴在前线。
今日发生了这桩小插曲,他便明白了重洛的话,洛洛不但需要自己的保护,也要有自我保护能力,她不是自己的金丝雀,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虽然他并不是将她看成金丝雀,但她会这么认为。
“洛洛,以后我什么也不瞒你。”他轻声说,声音很轻,却有严肃,很认真,不像是一时冲动说说而已。
“洛洛,你要好好的,我不允许你有事。”他环紧怀里的她,温柔到宠溺,包容到放纵。
重洛乍一听,心中一突,难言的悸动从心底荡开,传遍全身。
抛开他满身鳞片,她盯着他的脸,看着,一直看。他的眼堆满柔情,他的笑容满是宠溺。
温润、旭和,犹如那旬日阳光,从山巅灌木丛中透过茂密青叶投递在阴暗的树荫下,总是那么亮。
她想这样陷下去,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阿希的身份,忘记自己的种族,忘记阿希的种族,就这样陷下去,永远不要出来。
心,突然跳得厉害。
可,脑海里有个声音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告诉重洛你是一个人!一个人!
这个声音犹如响雷,将她惊得全身冰冷,激灵灵的从阿希怀里翻身站起来,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着头扒饭。
“阿希,不就是一根鱼刺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好了我吃饱了,你要告诉我什么明天再说,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做,先去了。”她匆忙跑出小屋,往左边的山峰走去。
身后一队十个萨塔人组成的护卫队在达鹿的带领下也紧跟其后。
阿希随他步出小屋,奈何重洛存心躲他,并不给他追下去的机会。
他对着重洛远去的背影,轻声呢喃,“我不逼你,因为舍不得。”
重洛自然听不到他这话,却被去而复返的酋长听到了,虽然他不会说汉语,这些日子与阿希与重洛熟稔,多少也听懂些。
又看阿希脸上的落寞,重洛落荒而逃的身影,便明白了大概。拍拍阿希的肩膀,以示安慰。
重洛逃了半刻钟,脚下的步伐才慢下来。不知不觉走入一道茶花小径,小径两旁载满了茶花,还未盛开,却已经有了花骨朵。
这茶花处处透着人为的痕迹,大约是阿希为了让她开心而栽种的吧。方才出来的时候也是慌不择路,这条路并不常走,也就不知在这里竟然有一路的山茶花。
山茶花并不是花中最美的,却是花中长青,冬季也花开不败。尤其是它的常年四季绿油油的叶子,充满了生的气息。
“若你是人,该多好。”重洛抚上清幽的绿叶,说着不知说给谁听的话。
她总是很矛盾,明明知道不可以,却总是想要去探索,想要去拥有。明明知道这样做有违天道,心却会因为多看一眼而跳得飞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不似当初纯粹,想要得到的更多。
她安慰自己,大约是越发寂寞了,找到人类就好。
每每说要寻找人类,却惰与实践,仿佛在逃避。这样不好,很不好,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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