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吃了好几天青苔,重洛生生廋了一圈,两眼深陷,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懒懒的,没有生气,脸上蚊子叮咬的地方开始流脓。脸和脖子手臂看上去极其可怖,内外伤加身,她简直是活在水深火热里,甚至更凄惨。
洞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而且外面的积雪却还很厚,融雪的冰水都流成河了积雪依旧还有几米高,而且雪崩不止,轰隆隆的巨响听在心里直发毛。
阿希守在重洛身旁,看着她的肌肤慢慢溃烂,每天都会有新的伤口,原本还能看的一个人,几日下来瘦得跟猴儿似得。
他不会说话,只会咕噜噜的焦急吼着,很烦躁。
又过了几天,洞**的温度起码高达三十度,再也不能穿兽皮,只能穿着T恤,这样一来,身上又舔了许多蚊虫叮咬的伤口。
有时候重洛实在受不了了,披上兽皮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出两天身上便长满了痱子。
身上的肌肤瘙痒难耐,她不敢挠,但又忍不住不去挠,最后身上的皮肤都给挠出血来。
而此时洞穴外的冰雪融了一打扮,外面的洪水也越发大,还好他们的洞穴在半山腰,不至于被洪水淹没。
不敢也出不去了,没有任何一个萨塔人走出洞穴半步。
只是青苔越来越少,重洛又要面临断粮,她看着越来越少的青苔,陷入绝望。
她是个倔强而高傲的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高傲与生俱来,要让她饿死,那是侮辱,是对生命的侮辱,她重洛绝对不接受这样的死法。
当青苔彻底吃光,她又饿了两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她将仅有的兽皮煮了慢慢一点一点的吃,每次都只吃一点点垫肚子。
有时候吃着吃着,她就想哭,但没有流泪,只是眼眶红了。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这下一次性全吃了,补全了。
当将所以兽皮都吃光之后,许多萨塔人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重洛想阿希也该带她离开了。
只是外面洪水刚退去,地上能走的地方还少,而且重洛身上的伤很严重,贸然赶路不明智,阿希应该是这样想的,迟迟不带重洛离开。
而重洛已经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拉着阿希死也不愿意再回洞穴,阿希没办法,背着她离开了生活好几个月的洞穴。
洞穴外面的烈日真的很烈,重洛只是晒了一天就全身脱皮,诡异的天气让她脾气变得极其暴躁。
不过她没有发脾气,因为一路走下来很不顺利,许多地方都还走不了,毕竟洪水虽然退去,但有许多泥泞的地方变成了沼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凝实。
萨塔人都是极其怕水的,他们不喜欢鳞片沾水,阿希同样也极其不喜欢,每次遇到水他都要犹豫许久。
但看到重洛身上的伤和不断脱皮,他就硬着头皮趟过湍急的河流。
又一次两人路过一片草地,这里没有高山,全是草地,洪水在这里还没完全退去,还能看到浅草里一泽泽水。
阿希看看背在背上的重洛,咬牙走上那片草地,结果两人陷入沼泽内,阿希拼死将重洛掷出。
当时重洛看到沼泽内的阿希,他慢慢的沉下去,而僵硬的脸上竟然在笑,很满足的那种笑容。
她突然就哭了,“阿希,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都要活着,死了我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自己。”她说,哽咽的说。
慢慢的,她一步步后退,或许那一刻阿希在想她一定是不会管自己了,一定是自己逃命去了。
若阿希会说话,一定在说就算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就算你不知感恩,我也愿意,为你以命换命。
看着她一步步离开,阿希应该是很心酸的,那眼眸有些失落,不,是极其失落。
重洛面对着他后退几步,突然转身就开始跑,跑得非常快,她想若是以这速度去参加奥运会,亚洲飞人就不是刘翔了。
她一口气跑了不知多远,总之跑到肺都快燃烧了,她只知道一定要找到救阿希的办法。
最后,她终于看到一块浮木,很大,足足有几个她那么大,应该有六七米那么长,浮在水上。
她跑过去要将浮木扛起来,但她扛不动,半点都撼动不了。
或许是被逼急了,她环视周围,找了许多藤蔓,用藤蔓拖着浮木往回走。
路很长,她将藤蔓搭在肩上,如同马拉车一样,拉着浮木,一点点挪动。
手被藤蔓划出血来,她不管,肩上也被藤蔓压出一条条血痕,她也视若无睹。
脚下全是泥,步伐沉重,但她一直在走,犹如蜗牛,拖动着浮木,一步步走着。
瘦弱的她,仿佛蜉蝣在撼大树,那么滑稽,那么可笑,那么愚不可及。
不知断了多少根藤蔓,手上的伤口也不知舔了多少,右肩累了她换左肩,直到麻木也不放弃。
一双素手,变得面目全非,被蚊子叮咬的地方本就红肿流脓,此时更是惨不忍睹。
当阿希绝望的任由自己往下沉,他一动不动,高大的身姿已经没入一大半,泥水淹没了他的胸口,只留下双手和脖子脑袋。
地平线上,突然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在艰难的挪动,她的身后是一根巨大浮木。
他不知欣赏夕阳,但此时他觉得天人一色,最好看。
那双好看的眼睛,氲起水汽,他不会说话,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静静的看着重洛,一步步朝他走来。
有感动叫无声胜有声,有悸动叫缄默不言,有铭记叫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