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司命君的本事了。司命君要在这陈国公主身上与未来公公晋君南豫之间捏造出一段尘缘,必先须使两人相遇。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日宣壑君尤感觉自己心绪烦闷,以至于一定要到王城外的护城河行宫里透透气的原因了。
寥寥江水边粼波万里,宣壑君立在一株柳树旁低头沉思,身后一干侍应皆是隔了一丈有余。
宣壑君寻思着该整出什么动静才能叫晋国早些国灭,无意抬眸时便瞟到了江水面上飘着的一袭绯红。
转世之前虽卸下了法力,但一身感知细节还是敏锐于常人。
而那时他一双很好的目光,还看清江面上浮着那个女子的姣好面容,还看得清,她左肩头上汨汨流出的血迹。
三夜冥里,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人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日万里清波,这样的景象,突然就让宣壑君烦闷。
宣壑君向身后招了招手,赵喜立马小跑过来凑到跟前,“君上有何吩咐?”
宣壑君本不想生事,转眼又看,只觉那女子一身大红真是伤眼睛,遂不耐道,“江面上浮着具死尸。”
转头一想,又改道:“不是,还是活的,你去将她捞上来吧。”
要知凡人肉眼怎可与宣壑君相提并论?赵喜凑近到处望都看不见国君口中说的那女子,再一细想,国君近来心绪大变,青天白日的偏就在江面上看见一人,该不是被太子殿下是断袖这茬,气得老眼昏花了?
然而这种大不敬的话万是不能当着国君面说的,赵喜斟酌了会,话讲得十分含蓄,“君上想是在这江边吹风吹得眼睛酸了。”
宣壑君涛涛红尘摸爬打滚这许久,如何听不出赵喜这话里头的含蓄,语气疏忽一冷,“你是想说,孤老眼昏花?”
要知伴君如伴虎,赵喜心一咯噔,立马磕头认错,“奴才不敢,奴才这便下水捞人去!”
宣壑君阖眸,淡淡吐出,“还不快去。”
“噗通”一声,赵喜扎水里头去了。
当日出动整个西郊行宫的人力打捞了三个时辰,直至傍晚,才捞出这么个如君上所说穿着红嫁衣的女子上来。
要知宣壑君真是好眼神,三里外的一袭红衣竟是叫他瞟到了,不然怎么说是……缘分呢。
随行太医看女子肩头血迹面上青黑便叹不妙,伸手一探鼻息,果然已经已经没气了。
太医跪下磕头说“命已归西”之类话语。
宣壑君对凡世这些庸医简直无可奈何,一脚将那太医踢翻在地。
而后他头脑发热阔步走到那女子床边,握住她的下颌,看见她冒血的左肩,手不自觉向右移动一些,压住她右胸微微用力,一口江水便从她的口里呛了出来。
太医赶紧凑了上来,看女子黑紫的脸微微转红,脑门上一黑。
记起自己是荫了祖上功德走了后门才进得太医馆,而师父讲授抢救落水之人这章时他又恰好十分困觉,以故……便不精通了。
连招个太医都是这般不中用的,要不怎么说,晋国气数将尽呢?
诚然太医是不能承认自己不知识渊博的,可事实又是如此明显,今日要想侥幸活命,谈何容易。
唔?但是好像我王很昏庸,避重就轻糊弄一下,指不定就逃过去了?
虽说可能性并不是那么大的。
可还能有什么办法?
本着破罐破摔的想法,太医当即匍匐在宣壑君脚下,“我王天纵英才,想臣三岁习医五岁扎针,八岁便跟着太医馆的老师傅身侧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身医术竟不及我王万分之一!”
对于这般黑白颠倒的拍马话,宣壑君心底是厌恶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苦心孤诣,营造的不就是一个昏庸至极以叫万民失心的堕落形象?
于是,宣壑君收回了还欲加一记的龙脚,淡定道,“你滚吧。”
太医屁滚尿流滚下去了。
自此,佐证晋君昏庸,宠信谄媚是非清白不分之文献由此而生,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