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月,时针和秒针打赌说男主人今天不会回来。
晚上妈妈提着一只母鸡回来,上车前偶遇一个提着两只鸡浑身肮脏的中年男子,他畏畏缩缩的注视着行人,想吆喝又怕引来城管,在无数路人匆匆路过后,妈妈看到他红了的眼底,放弃刚进站的公交车笑盈盈的问他:“大哥,鸡是自家养的吗?”男子受宠若惊的直点头,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自家的,孩子,孩子病了,这两只,留着,留着下蛋的,留不住,了,卖掉,买药,大妹子,你看看?有点老,煲汤喝,营养!”“这样,这两只我都买了,你称一下吧,多少钱一斤?”妈妈有些害怕的避开母鸡扑腾的翅膀。男子见状急忙握住翅膀,手忙脚乱的用麻绳重新捆好,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赔笑:“大妹子,我没,没称,你看着给?”“好吧,按市场价来,正好一百块。”妈妈掏出钞票塞进他脏兮兮的衣袋里。“一百?太多了!不是!肯定不是!这个价!价钱!”男子后退一步,急忙掏出钱来还给妈妈。妈妈没接,小心翼翼地抓起困得结结实实的比较瘦弱的母鸡,摆摆手:“大哥,现在市场就这行情,我天天买着的你还信不过我?快去给孩子买药吧,这鸡我拿一只就够了,你拿一只回去给孩子煲汤喝,好吧大哥?转角就是一家药店,回家注意安全呐!”说完妈妈急忙转身去追公交车,身后传来肢体猛烈撞击地面的声音刺激她的泪腺,妈妈不敢回头,跑进车厢坐下来好久才松开胸膛的浊气。
看到客厅坐着一个人,吓得她一把丢掉母鸡准备开门跑。“贝贝,是我。”爸爸疲倦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这般憔悴?”妈妈心疼地摸着他的胡须,“胡子有多久没剃了?”“好累啊,你帮我剃吧。”爸爸钻进妈妈怀里撒娇。准备好刮胡子的用具,爸爸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妈妈轻手轻脚去厨房做晚饭,正端着米饭被爸爸从身后抱住了:“别动,让我抱会。”
时针笑了笑,愿赌服输停下脚步,没想到那两个闹腾得正欢的也陪着它,静静的看着屋内久违的温暖。“没电池了,国亮,把钟取下来,我记得茶几下有两枚电池。”妈妈深吸一口气,挣脱掉身后的禁锢,笑意掩盖不住眼底深深的难过。
“贝贝。”爸爸吃了两口菜,便放下筷子看着妈妈。
“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妈妈心疼得湿了眼眶,起身盛了碗鸡汤放在他面前,“喝了。”
“贝贝,我——”爸爸端起碗,欲言又止。
“喝完再说。”妈妈提高了音量。
一口喝完汤,爸爸摆摆手,擦干净嘴,把妈妈侧搂在怀里:“真想这样抱着你,直到地老天荒--苍天呐!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心爱的女子回家?”
妈妈自顾自的吃饭,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贝贝,公司的账面出了问题,资金流转不畅。我把所有的办法都试了个遍,我无能啊!本想着把公司归为名下把你娶回家,谁料公司却濒临破产了,我——对不起你。”泪滴落到妈妈的发丝,凉凉的,放下碗,转身抱住爸爸的腰,无声哭泣。
“贝贝,我,唉——老丈人说盛蕾,就是我那妻子,盛蕾她在闹离婚,如果我不把他宝贝女儿哄好,就不帮我渡过难关。我实在是找不到办法了,我亲爱的女孩!”爸爸搂紧他心爱的女子,哭得像个小孩。
“没事,你照顾好家庭是你的本分,我——我开着店过得挺好的,生意不错,挺好的,真的,你去爱你的妻儿去管理公司,可以不用管我,可以不用来看我,我,我能过得很好,你心里有我就够了,真的。”妈妈躲进爸爸的怀里,哽咽着。
“我对不起你,贝贝,我爱你,一直爱。”爸爸捧着妈妈的脸,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那次爸爸离开后,妈妈开始向隔壁店老板娘打听盛世集团的消息,老板娘对爸爸依旧不屑,她磕着瓜子吧唧嘴:“那什么,林国亮,对,就是那个臭男人。”“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吧。”妈妈有些心疼。“有什么不好的?坏人就该人人骂。”老板娘吐掉瓜子壳,撇撇嘴,“前段时间盛世集团旗下的一分公司,就是姓林的掌管的那家,资金出了问题,那姓林的以为他有多厉害,到处去找人帮忙,结果都跪在别人办公室门口了,平时还和他称兄道弟的连门都没开,真是大快人心呐!后来他就去集团求盛总,据说是在盛家老宅的院子里跪了一夜,盛蕾知道了也来陪他跪着,盛总心疼女儿才见他的。盛总要他对女儿好,不能再伤她的心,逼他发了毒誓,才拨钱给他。姓林的拿到钱嘛,把公司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怕老丈人要他还钱,嘿,对盛蕾好了很多嘞!”她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余光突然瞥到外面,含着水比划着让妈妈往外看:爸爸左手牵着妻子右手抱着儿子,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走近斜对面的儿童服装店。妈妈红着眼盯住那家店门。“嘿——盛蕾也是可怜,这么爱这个男人,看她笑得多开心。”邻居咽下水,搭上妈妈的肩,“哎呀——到时间了,我回店里看电视啦,再见!”妈妈木然地挥挥手,见爸爸他们朝这边走来,急忙擦掉眼泪换上笑脸:“欢迎光临。”爸爸看见强笑着妈妈,拉起儿子走到另一排衣服后面。“老板,店里又进了新货啊?给我挑几件看看。”盛蕾一脸开心,拨动着衣架排上的衣服。“天气有点凉,小姐试试这条长袖连衣裙?”妈妈取下店里最显眼处的裙子。“叫我盛蕾便可。”盛蕾依旧笑着,接过裙子去里间换。
“老公,看——木木,看妈妈漂亮吗?”“好看。”爸爸随意看了一眼,点点头。盛蕾并不在意他的敷衍,拿起儿子递给她的衣服:“这是木木给妈妈挑的衣服呀?妈妈去试试。”
换上秋季最流行的服装出来的盛蕾惊艳了妈妈的眼眸,她一边赞美一边偷瞟爸爸,见他多看了两秒,弯腰亲亲儿子说:“儿子眼光真好,老板,都包起来。”他移开对上妈妈的目光,低头掏钱。“这家店的服装我特喜欢,就是招牌太小了,别人都不能注意到,要不是机缘巧合,我肯定错过了这么合身的衣服。老板娘,怎么不选个显眼的招牌呢?”盛蕾换回衣服,把儿子挑选的那套递给妈妈。妈妈叠着衣服笑道:“我家就我一个人,也用不着挣大钱,小打小闹能糊口就够了。”“这可不行,老公,你来给老板娘,哦不,是老板,想个店名。”盛蕾嘟着嘴。“我?哦,好吧,就叫‘星海’怎么样?”爸爸还是不看妈妈。“好啊,很好!谢谢!”
第二天,妈妈就挂上了显眼招牌——星海。是妈妈自己画的:墨蓝偏黑的底色,金光闪闪的星星,颜色偏浅的蓝色云朵上坐着一个穿碎花长裙的女孩,她正抬头望着星空。
隔壁店家里出了点事,妈妈把店里的衣服都搬到隔壁,在自家的店门挂上“装修中,请到隔壁选购”的牌子。请了装修队根据自己画的图纸重新装修店面。满壁的星星畅游在深邃的夜空中,从天花板上垂落下盏盏星灯。
邻居回来看见妈妈的焕然一新的店铺,夸她好眼光。妈妈站在悬空的楼梯上,浅浅的笑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