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夙巍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这个他从未看在眼中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要和丞相攀亲,他怎么也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个女儿来,也难怪,她现在会对他这么淡漠。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离开。
“我让人送你回府。”
寒凉的感觉一股接着一股,涌向全身,夙流罂双手环肩,头脑一阵昏眩,她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住了,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很难想象,要是她真昏厥了过去,夙巍会不会直接把她送回那个死寂沉沉的院子,放任着她等死!
想着,夙流罂伸手试图去拨开夙巍:“未老先衰了吗?我让你让开!”
可是,她的手却变成了无数个重影,紧接着,眼前一片昏暗……
周围的一切,瞬间消失。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轻柔的好似没有温度。
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药味,醒来后的夙流罂瞥了眼周围,暗灰色的桌子、坚硬的床,若非窗棂不是铁栅栏的,倒是和监牢差不多了。
门“吱呀”被推开,穿着玄紫劲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声音淡漠:“醒了?”
“这是哪里?”
夙流罂看着那女子,五官坚韧,肤色偏古铜,气质冷硬,有些偏男相。
“大理寺。”
大理寺……
夙流罂无声轻笑,她想过一百种夙巍会把她送去的地方,但是却始终没想到,夙巍竟是把她送到了这里。
她想起来了,昨日,夙巍好像是称呼那位晕倒的大人为——任大人?
莫非,就是大理寺卿,任峥?
“中毒的那位大人死了吗?”
“若是死了,你也要上断头台了。”
床板很硬,空气很稀冷,夙流罂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慢慢起身:“我救了大人,却要被当成嫌犯了,是吗?”
“如果你主动交代,会免受皮肉之苦。”
“听过农夫与蛇吗?”夙流罂淡淡地看着紫穹,不等她开口,又继续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找昨日宴客的东道主。”
“夙老爷是吗?虽说,绛志馆是他的产业,饭菜也是他准备的,但是,你却知道任大人中的是什么毒,还知道,解药是什么。”
看着紫穹眸中的探究,夙流罂心中微动,原来,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套她的话。
而夙巍把她交给大理寺,想来也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
还真是个,个人利益高于一切,亲情算个鸟的薄情之辈!
而且,任峥到现在,应该都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中了何毒。
既是如此……
夙流罂当下轻轻扬眉,话语坚定:“我要求公堂审案!”
紫穹眸底闪过讶异,沉思了片刻后道:“跟我走吧。”
夙流罂自是知道她为何讶异,只因,夙巍都迫不及待地要摘除她这个亲生女儿以保全自己,可见,她此刻是有多么势单力薄。
再者,即便最后查明,她真的是无罪的,那么,她曾被大理寺关押过的污点也会伴着她一生,不可磨灭。
这对一般女子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更何况,是对大户人家的金枝玉叶呢?
可是,她偏要绝处逢生,并且,柳暗花明!
夙流罂来到公堂时,任峥已经在了,他虽面色红润,但是瞳孔微微充血,显然是昨晚没休息好。
夙巍坐在台下,看了夙流罂一眼,却又似没看向她,只顾着低头喝茶。
“都到了吗?还好,我没有来晚。”
清爽如玉,似短笛之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后,一男子款款步入。
看清来人后,任峥和夙巍立刻起身,叩拜道:“五殿下。”
“起来吧,无需多礼。是父皇听说了此事,着我来看望一下大人,半路上碰到了冉兄,就一起来了。”
夙流罂闻声望去,眼前男子的脸,不似白冉那般线条流泻,而是较为圆润,额头饱满,眼眸极为清亮,像是能将一切映射进去。
一袭浅绿色长衫极为修身,脚蹬同色长靴,更显利爽。
而他身侧的白冉,锦白的柔缎中嵌着丝丝金线,在光下折出淡淡的光辉,映射在脸上,华柔无比。
夙流罂在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淡淡轻笑。
她虽足不出户,却也听说过,白府的二少爷白冉雅人深致,方才听五殿下称其“冉兄”,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夙流罂神思之际,身后的紫穹却是已经狠推了她一把:“跪下!”
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后,夙流罂转眸,对着五殿下高阳轩盈盈拜下,随后,落落起身。
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紫穹显然没想到她会起身,便继续低斥:“跪下!”
夙流罂转眸,看向她的眸中含了嘲讽:“我为何要跪下?莫非,还要给我戴上脚铐手铐,上老虎凳?剥皮?抽肠?炮烙?逼着我承认一些莫须有的罪行?”
各种令人谈之色变的酷刑,她却说的异常平静。
“再者,我救了任大人,那我就等等同于是她的再生父母,让父母跪拜自己的孩子,任大人,你就不怕折寿吗?”
话落,夙流罂看向任峥,话语含蔑,不理会他骤变的神色,也未等他开口,她的目光,再度转向夙巍:“如果,因为我是嫌疑犯,就要下跪,那么,作为东道主的夙老爷,事情出现在他的地方,饭菜酒水也都是他准备的,岂不是比我的嫌疑还要大?就不需也跪下吗?”
夙巍一直沉默不语,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他想让夙流罂顶罪,那她就要拉他一同下水!
想要明哲保身?做梦呢!
夙巍见夙流罂直接点出了他,暗中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还是立刻起身跪下道:“在下是冤枉的,还望五殿下和大人明察。”
他跪着,夙流罂却依旧站着。
高阳轩静静坐着,对此置若罔闻,任峥也不好多计较什么,只好道:“夙老爷,你先起来吧。”
话落,转移目光:“夙流罂,有五殿下在,你知道什么,尽可以全盘托出。”
夙流罂看向高阳轩,见其眸光雀跃,暗含鼓励,便直言道:“要想查明真相,只需还原事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