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身影闪烁,十几个道袍人瞬间守在牢门口,截住入口。
为首的正是审问赵青阳的青年。杨镇牙根一咬,转身向另一方向射去。
这些人对赵青阳还算客气,被关在一处客房中。虽没有火炉,但比之囚牢好了太多。赵青阳坐在床上,双手握紧了又舒展开,眉头皱成一团。原来他叫小乞儿么?祸害乡邻的妖孽?赵青阳嗤笑一声。自己亲眼看到小乞儿追杀狐妖,他是妖孽?你们倒是青元山堂堂修真,却霸占了县衙,殴打县令,与那赵高沆瀣一气,到底谁才是妖孽?
赵青阳心中愤慨,青元山的修真,所有开支几乎全是青阳城几个大家族供给,赵府一家几乎承担的三成,可自己在他们眼中与囚犯何异?
他冷哼一声。忽听外面一声绵长啸声,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赵兄莫要担心!杨镇前来救你!”
这声音极大,震的枯树枝嗡嗡颤抖,积雪纷纷掉落。浑厚有力正是变声期的破锣嗓子。
赵青阳一惊,刷地冲向窗口,掀开窗户便看到一个矮了常人一头的身影,急速奔跑而来,背后带起连绵雪花。不是那与自己彻夜交谈小乞儿又是谁来?
原来他大名叫做杨镇,倒是有几分气势。杨镇身后雪花飞舞,雪花后十几个穿着道袍的人舞者宝剑,急速追来。
“在那儿!”
“他要去劫赵府的小子!”
“拦下!杀了!”
守在囚牢门口的修真者恍然反应过来,嚎叫着冲向赵青阳的屋子。一个护法直接从屋顶跳了下来,与弟子们混在一处冲来。
赵青阳脸色连变:“快走!杨兄弟快走!莫要管我!”
他手舞足蹈乱喊着,杨镇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冲上来腰一猫,从窗**了进来,窗户吧嗒落下。屋子里没了声音。
想到杨镇在石狮子后突然消失的本领,护法登时大急:“追!不许他跑了!”
他大吼一声,率先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屋子里空空如也早没了杨镇和赵青阳的身影,只有屋地正中央,摆着棺材一样一口大箱子。箱子里一条灰溜溜的麻绳一般的细声从屋后的窗外拖了出去。
“该死!又逃了!”护法大骂一声,一脚踢翻身旁圆桌,却见一团火星发着“呲——”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窗外燃了进来。顺着细小的麻绳一路向箱子前进。
这是什么?什么味道?护法嗅了嗅鼻子。
其他弟子不如护法一般矫捷,这时才冲了进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团火星。一个略显年轻的弟子,脸色陡然大变。
“火药!”
他才喊出口,那火星已经顺着引线然入药箱中。
杨镇举着赵青阳,直接翻过两处庭院,一脚踹开牢房外门,前脚才踏入牢房,便听身后一声轰然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瓦石椽木被掀起十数丈之高,好好一座县衙,顷刻间坍塌了一半。
杨镇嘴角咧了咧,眼角闪过一丝残忍。
小爷未曾主动寻过一人麻烦,凌霄死乃是想炼化我周身灵气,死有余辜,你们死乃是想杀我换取奖赏,却也活该!
牢房里并排着十数处监牢,所有监牢都开着大门,空旷着。只有拐角处的审讯室还点着火把。
两个衙差听到外面巨响走出来惊愕的看着爆炸的方向。
审讯室里一个六七岁的顽童,被绑在柱子上,身上便痕累累。嘴角一丝鲜血已经结痂。额上头发沾着灰土和冷汗,贴在脑门上。一双手被高高架着,十指被分开,一根竹签插在左手无名指指甲缝中。一双手满打满算只剩下两个半指甲了。他咬着牙身子不住的颤抖。
秦川口中喘息着粗气,低沉道:“没用,没用!就算你把我脚趾甲也挑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师父在哪儿!”
他恶狠狠瞪视着对面的人物。
对面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嘿嘿笑道:“秦家二小子,我也不用你说,你知道的还没本师爷多呢!我也知道从你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可是啊——外面的几位仙长要咱好好招待你,谁敢不从?你看那县太爷,自以为自己是一县父母官,对仙人不敬,这不?命都要没啦!”
杨镇瞳孔陡然一缩,眉毛瞬间凝成一个疙瘩。
“你是何人?敢闯县衙大牢!”两个官差看杨镇进来,顿时喝骂道。
杨镇不答,将赵青阳放在地上,抬腿两脚,两个官差顿时被踢飞出去,狠狠撞在审讯室墙壁上反弹回来砸在地上,哇地吐一口鲜血,软瘫下去,不知是死是活了。
“什么人!”师爷看着摔下的两人,一怔之后杀猪般尖叫着跳起来,看向门口。
“师,师父?!”秦川大喜,就想挣脱捆绑绳索,一动身上伤口剧痛传来,身子筛糠一般颤抖起来。眼中泪珠打转,却倔强的要紧嘴唇忍住不哭。
杨镇看着他被挑落的七个半指甲,和满身密密麻麻的鞭痕,心脏猛地一纠,喉中像卡了石头。嘴唇嗫嚅,出声却是喝骂:“你傻不成!与我非亲非故,有什么招出来便是!有何隐瞒的?你不想拜师修仙学道么?招出我来说不定外面仙人收你为徒!”
“师,师父……”秦川嘴角一撇一撇:“我……我疼!”他说罢这话却似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地流了下来,滴在手臂伤口上,伤口禁不住颤抖。
杨镇胸口好似被人狠狠砸了一拳,脑海中嗡地一下,强忍着没流出眼泪来。仙剑一甩斩断捆绑他的绳索,一把将他抱在怀中,拔掉插在指甲缝中的竹签。牙根咬的梆梆作响。眼神斜到师爷身上,眯着眼,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你这一身伤,就是他强加的刑罚?”
秦川点点头。看杨镇关心,却再也忍不住了,仰头大哭起来:“师父我疼!疼!他们拿烙铁烙我,拿鞭子抽我,还挑我指甲!”
杨镇却忍不住了,两滴泪倏地流了出来,回头一把将秦川塞入赵青阳怀中,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师爷靠近。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是本县师爷!我,我……”师爷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仙剑陡然舞了个剑花,吧嗒一声,师爷两只耳朵跌落下来。
“啊!”师爷抱着头跌坐在地上,指间鲜血簌簌的冒出。
大声嚎哭中的秦川,忽地止住哭声,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看着师爷。
一阵马蹄声从县衙外传了进来。有捕快扯着嗓子大喊:“马贼来了!马贼来了!”
“是孤山寨的孙洁!她没死!马贼来了!”
嘈杂声传来,一声马嘶县衙大门轰然倒地。砍杀声从前院传了进来。杨镇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咬牙切齿看着师爷。“伤我弟子,本应一片一片将你活刮!但是今日匆忙,却没这时间了。”
师爷忽地抬起头,眼中是劫后余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你不杀我?不杀我!谢谢您大恩大德!永生难忘,永生难忘!”
杨镇冷哼一声,从刑床上挑起一根麻绳,鞭子一般一抽一甩,麻绳啪地抽在师爷身上,他却不管师爷嚎叫声,瞬间将他手脚绑缚,缠成了粽子,提起来大步流星向隔壁走去。
戈壁是餐堂,本来牢房里关押着上百犯人,但突然降临的仙人要在这儿审问秦川,嫌那些人嚎叫的烦人,一股脑全部打了出去。餐堂磨豆腐的大锅煮着满满一锅沸水,本是要给凡人煮糊糊的,此刻也闲置下来了。
师爷一看那大锅,脸色顿时大变。哀号道:“不要,不要!”
杨镇一脚踢开锅盖,将他整个扔了进去,回身将锅盖压上,顿时将哀号声压了进去。又将一旁水缸挑起来压在锅盖上。听着里面嘶吼声,手隐隐颤抖,几次向掀开锅盖。却听秦川抽噎声,瞳孔一凝,转身出了餐堂。
赵青阳抱着秦川,两人直直看着杨镇,被吓傻了一般。
“走!”
杨镇低喝一声,带着二人出了囚牢,只往县衙外奔去。
囚牢外一半的县衙都坍塌了,灰尘弥漫,火光四起,烟熏火燎看不清道路,赵青阳跟在杨镇身后,左传右转到了县衙前院,空气略微好转,便见三十匹马来回奔腾,马上熊彪大汉马刀连舞,将一个个捕快斩在马下。
为首的是个女子,一刀斩下一个捕快,斜看杨镇一眼,朗声道:“攻破银库,掠了银钱,即刻离开!”
她话音才落,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从后院歇斯底里的传来:“小乞儿!你敢杀我御剑门十数弟子!纳命来!”
一道身影,从后院跃上屋顶,眨眼又跳了下来。正是那白长老,此刻须发倒立,双眼通红,在院子中巡视一圈,目光落在杨镇身上,眼眶崩裂,吼一声隔空一拳向杨镇打来。
他却未曾打出拳脚罡气,而是一道剑光从袖中攒射而出,向杨镇门面斩来。
杨镇一惊,手中仙剑连舞,一招化作七式,全部点在剑光上。那剑光被他镇的一沉,跌在地上。杨镇也连退七步,口中一甜,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不对!杨镇被他震伤,不惊反喜。白长老的仙剑虽然凛冽,却远远不如乔正南那般让人不可抵挡。更不是龙师姐一样叫人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他或许换血了,可还没有达到神通地步。
他面上一丝喜色露出,便见白长老在眉心一点,指向跌落在地上的仙剑,喝道:“起!剑舞!”
那仙剑在地上弹跳两下,蹦跳着又飞了起来。剑锋一转,向杨镇急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