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镇比七侠镇要大得多。七侠镇只是个镇,小孤镇其实已经是个县城,只是名字叫做镇罢了。
此刻月夜笼罩,小孤镇中却灯火通明。捕快打着火把在整条街上巡逻。不明所以的镇民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悄悄探出头来观察,立刻被捕快喝斥回去。
杨镇循着一处偏僻处借着大树,翻墙而去。他不会御剑飞行,只能凭借真气和土遁术弹跳,便如武者的轻功一般。
轻轻落在镇中,立刻蹿上一处屋顶,借着夜色掩饰向县衙方向疾奔。县衙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尽是捕快。
杨镇舔了舔嘴唇。想着如何绕开捕快。用土遁术自然轻而易举,可身上只有三十张土遁符,用一张少一张,尤其用完之后真气枯竭,得不偿失。
他正思索着,忽地一辆马车被人驱赶而来停在县衙门口,马车上押下两个人来。一个一身华服,却破烂不堪了,另一个一身家丁青衫。两人被黑带缠着眼,破布塞着嘴巴。
一个捕快一把扯下两人口中破布,那家丁立刻张嘴恐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绑架我们,我家少爷乃是赵家三公子!要你们吃不了兜着……”
“啪!”一声,一块板砖从县衙内砸出来,正砸在家丁脸上,顿时把他下半句拍了回去。
“赵家三公子?赵家都要易主了,哪儿来的三公子?”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从县衙内走出来,阴阳怪调的道。他头上抱着白纱,看不清面目。
“敢问绑我的,是那路好汉?可是需要盘缠银钱?我赵府在青阳城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银钱也还有一些的。”被敷公子挺直了腰杆,朗声问道。
“银钱?”白纱哈哈大笑:“少爷我的确需要银钱,但是这数目却不少那,你拿得出来?”
“好汉,开价吧!”那公子哥信心满满。
白纱手中折扇啪地一收:“我要青阳城的赵府!”
公子哥一怔,忽地喝道:“赵高!是你!”
白纱哈哈大笑,一脚踹向被敷公子:“赵青阳那赵青阳,你不是遇贵人么!你不是跑了么!你不是把老子送到官府了么!”他一把扯下赵青阳眼罩,讽刺道:“哎呦,主家公子别来无恙!”
赵青阳被火光耀眼,半晌才睁开,环视一圈,忽地仰头大笑:“原来如此,我当绑我的是那路好汉呢,原来是咱县衙的官差!你们身为官差吃的是朝廷官粮,拿的是百姓俸禄,却做此等掳掠人口的事情,不怕他日王法加身!”
“王法?”赵高阴笑:“本少爷现在讲的是仙法!王法算个屁?!”他不屑哼一声:“带进去,让几位仙长亲自审问!”
几个捕快立刻压着赵青阳向县衙内走去。
县衙大堂早没了往日庄严,正堂上摆着一桌酒席,一老两少三个身穿道袍的人,觥筹交错。
县太爷被绑在一边柱子上,官袍破损,身上鞭痕累累,脸色惨白,进气少出气多。在他旁边一个妙龄女子几欲昏厥,看着他滴血的鞭痕眼泪簌簌。
“明镜高悬”的牌匾已经碎成两半,一半跌下来砸坏了公案,一半半吊着还挂在上方。
大堂外有十几个身穿道袍的青年,个个傲色满面负手而立。赵高带人压着赵青阳进来,立刻点头哈腰道:“诸位仙长,老仙长要的赵青阳押到了。诸位仙长看……”
为首的青年压根不搭理他,上下打量了赵青阳几眼,摊手展开一副画卷,清高道:“你是赵家的人?很好,这个人你可认得?!”
杨镇隐在屋顶,向那画卷一看,眉角顿时一挑。画卷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不是自己又是谁来?
赵青阳面色一沉摇了摇头。
“胡说!”赵高立刻跳脚大骂:“就是这小乞儿救了你,你们分明有旧,还敢说不认识!诸位仙长,他撒谎,撒谎!”
“闭嘴!”那青年喝斥他一声:“我们问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滚!”
赵高一怔,嘴唇嗫嚅却不敢答言,讪讪退了出去。
青年回头又向赵青阳道:“我们乃青元山修真,你是赵家公子当知道我们名号,这人乃是祸害相邻的妖孽,包藏妖孽可是要遭天谴的。好了——”他摆摆手:“赵家与我们还有些渊源,我不逼你,你且下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他摆摆手,两个捕快立刻将赵青阳带了下去。
青年立刻转回大堂,行礼道:“白长老,两位护法赵府的三少爷被带来了,但他未说任何东西,而且我们也查过了,赵青阳与那人或许真不认识。”
酒席中为首的老头挥挥手,青年躬身离开。
“两位护法,你们怎么看?”被称为白长老的老者放下酒杯缓缓问道。
“那人曾是孤山寨的人错不了的,依弟子们调查,八年前他就离开小孤镇向南而去了,向南,除过一些散修,就只有天玑门了,莫不成那小乞儿拜入天玑门?”他说完自己都吸了一口冷气。
三人都不说话,半晌另一护法道:“长老,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护法但讲无妨,你我同门师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护法道:“我们且不论这小乞儿拜谁为师,单单他能斩杀了凌霄,那道法岂能弱了?凌霄可是练气八层的神通高手啊!我们何必趟这趟浑水?”
凌霄?杨镇一惊。当初被凌霄从界谷下掠出来,又用石斧斩杀了他,却被他同胞威胁,本没当回事,现在看来人家找上门来了。这人难不成和攻打山寨还有关联?
剑道换血三层与丹道练气八层之后便可用出诸般道法,奇妙无端,被称之为神通境界,乃是修道一处分水岭。
白长老沉吟片刻,道:“二位师弟有所不知,那小乞儿斩杀凌霄,靠的却不是超过凌霄的道法,那凌霄被杀之前曾强行使出‘剑舞七式’自己被反噬重伤,这才被杀。而且那小乞儿似乎用出了什么法宝。所以他的道法却不见得有多高,凌天许诺了,只要捉住杀死他胞弟的凶手,不但那小乞儿的法宝归我等,他甚至可以提供一块建门令。”
“建门令?”两个护法倒吸口气,互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白长老叹息一声:“是啊,建门令!只要得到建门令,有了天宫的资助我们又何苦卡在这般境界?老夫也敢幻想启灵,二位师弟换血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了。”
两位护法沉浸片刻,那刘护法还是摇头道:“可若那小乞儿真是天玑门弟子……”
白长老一掌拍在桌面上:“天玑门又如何?天玑门都自身难保了凌天公子早带人杀上天玑门了。”
一直不说话的护法,下定了决心般:“好!我便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小乞儿逮出来!”
刘护法想了想,终是摇头道:“天玑门乃是方圆五千里内最大的门派,传说单单启灵境界就有好几人,凌天寻天玑门麻烦恐怕不会容易吧?而且凌天也不见得安了什么好心,他突然下令青元山人寻找小乞儿,却不是把我们当作了手下?又让青阳城出兵攻打孤山寨,他乃修仙之人插手凡间事务却是为何?”
白长老摆摆手打断他:“那些东西我们管来做什么?即便天玑门应付得了凌天进攻,它还能因一弟子就找上我们不成?天玑门数千弟子,客死在外的不知多少。我们只管找到小乞儿杀了他,提他头颅去领赏便是了。刘护法,那自称小乞儿徒弟的家伙,安排人好好招呼!总要审出些什么来!到处贴上告示,只要提供线索的,赏银千两!还有那匹狗,居然周身灵气弥漫,一定是和小乞儿一块得到机缘了!杀了炖肉吃!”
他恶狠狠一咬牙,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真的赏银千两么?我可不要银票,只要十足的银子。”
“什么人!”三人同时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依着石狮站在门外,调笑般的看着他们。
“哦?小孩,你知道小乞儿在哪儿?”白长老凝眉望向那少年,背着手走向那少年。
少年点点头,调笑般看着白长老。
一旁刘护法皱眉看着他,面色忽然一变大喝道:“白长老当心,他便是小乞儿!”
白长老一惊,便见面前一道蓝光攒射过来,那少年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仙剑,闪烁着华光向他心口刺来。
虽然事发突然,但白长老修道数十年,反映奇快,硬生生止住脚步,仿佛拦腰折断一般,上身陡然向后弯曲,一把飞镖向杨镇打来。
一招失手杨镇暗叹一声可惜,立刻后退转入石狮身后。
白长老陡然翻身,跳起来与两位护法同时包抄绕到石狮身后,却见那石狮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人的身影?
十丈外,县衙大堂后地面上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地下钻出来,四下一瞅迅速贴着回廊闪入一处居室,从居室后窗跃出,却是后院了,一处地窖口两个衙差看守着。
杨镇就地一滚,在衙差还没叫出声来前,双手在他俩脖根一斩,两个衙差瘫软昏倒在地。抓着地窖上铁锁手腕一转,便将铁锁拧断薅了下来。闪身进入地窖。
这是一处地下仓库,一进来一股火药味扑面而来。仓库里一箱一箱堆满了火药。小孤镇地处偏僻,在界谷采药,修的铁锁、栈道,全是火药一个坑一个坑炸出来的。
棺材一般成箱成箱的火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杨镇双手抚在火药箱上,口中低声道:“收!”足足五大箱火药被收入星璇空间。抢过挂在墙壁上的引线,立刻出了地窖。
杨镇对县衙还算熟悉,儿时在小孤镇孤苦伶仃,曾数次悄悄潜伏进来偷吃的。县衙外紧内松,根本没人敢闯,反而比大户人家更容易偷到食物。
杨镇出了地窖便听白长老高声叫喊:“守住牢房!小乞儿私闯县衙,必是来营救他徒弟,看紧了!”
营救徒弟?小爷哪儿来的徒弟?杨镇嘲笑一声,便要回转向小孤山而去,忽地定住身形,一个瘦弱的顽童影子在脑海中猛地清晰过来。
秦……秦川?
那个冒着严寒在门前跪了许久的倔强顽童。
该死!
杨镇低骂一声,转身向牢房攒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