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身上的百褶裙,白色的裙底粉色的花边,中间盛开着细碎的花朵,并不太别致,却是我喜欢的款式,我喜欢的风格,甚至,就是我曾经看过的、试穿过的那一件。
去年春天,路诚学骑着自行车逛遍整个大学城才找回逃课在外的我。
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趴在他身上抱怨:今天看上的一条裙子死贵死贵的,可真的老好看了,真想去抢劫银行……
路诚学骑着自行车,平淡的问我在哪儿看到的,什么价位,又问我是什么样子的。最后轻笑着对我说:“小夏,你想要的,未来一切都会有的。”
他从不怪我逃课在外,只是一次次默默的把我寻回来,也未怪过我的小痞子习性,每当我对他抱怨某个老师苛刻某个老师傻XX,又说自己顶撞了谁谁谁时,他总是一脸宠溺的拍着我的头说:“这样子做的才是小夏啊。”
像个长者,又像个智者。
侧目看向盯着窗外出神的青年,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还好,他还在,真好,他在,幸好,他一直在。
七号的婚礼简单而无趣,但新娘却笑的一脸幸福和满足。穿着新郎装的七号一桌一桌敬酒,走到我们那一桌时站在阿凯身后,看到我,遥遥的一举杯,淡然一笑:“来了。”
不是问句,不是感叹,只是一声轻声的问候。我却已不堪重负。
颤抖着手去拿酒杯,接连碰到了三个杯子,撒了李小妞一身。路诚学伸手抓住我还想拿酒杯的手,拉着我起身,举着酒杯,遥遥一笑:“你的婚礼,当然要来。”
说的好像两人已经神交已久似地。
喜宴上路诚学一直拉着我的手,害得我连撒酒疯的勇气都没有。
倒是阿凯,好像上辈子和酒结了仇,一杯一杯就没停过。不久之后就倒在了酒桌上,开始呜咽起来,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以致惊动了周围。
牛小宝和毕涛一人一只胳膊架着他往外带,王面瘫一脸肃杀跑去开车,小A紧抿着唇,一语不发,李小妞慌忙的收起几人座上的外套跟着向外跑去,路诚学拉着我的手,紧跟在后面。
闻讯赶来的七号只遇上了走在最后的我和路诚学,路诚学对七号点点头,拉着我匆匆离去。
车里的气氛有点怪异,就连向来安分的毕变态和话唠的小A都安静的像是丢了魂.
只有阿凯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前倾着身子,死命的拉着副驾驶座上小A的红色衣袖,不停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死……”
小A紧抿着唇惨白了一张脸,却不肯吭一声。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上,只看到一个背影,和王星辰伸过去握着小A手的半截胳膊。
恍然间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小A,而不再是路诚学。
我抬头去看李小妞,只看到转向车窗的半张脸,冰冷而面无表情.
再看牛小宝,一脸紧张的盯着阿凯和小A,似是生怕小A回头变成厉鬼吃了他。
向左转头去看毕涛,毕变态只是悄悄的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向右转头看向路诚学,路诚学只是对我安抚的笑笑,却更加用力的握紧我的手。
只是那个笑容有些牵强、有些无力、有些空白。
我抬头透过空隙看向前方的风景,人生的路太艰难太晦涩,我们除了一往直前外,别无选择。
空洞的虚空内,小A血红色的衬衫被拉成扭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