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酒店二楼,一切摆放整齐有序的化妆间,从里到外,被一溜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镖围的水泄不通。
人多,除了刻意压低,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外,死寂一片。
“江少,该来的差不多都到了。婚礼还有十分钟开始,少夫人只是体温稍微偏高些,并无大碍,需要想办法把少夫人叫醒吗?”
助理金海开门站在楼梯口看向一楼大厅,宾客云集,交谈笑闹声不绝于耳。他锐利的目光快速掠过人群,一一寻找到目标后回身询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江锦言。
江锦言微微垂首轻扫下腕表,望着躺在黑丝绒沙发上不舒服皱眉的颜初晓,对着金海摆手示意再等等。
金海应了声,恭敬的在他身旁站定。
头疼,昏沉,是颜初晓恢复意识时最直接的感受。
听到有人说话,她努力睁开黏连在一起的上下眼睑。
此时雷雨已过,耀眼的阳光穿透淡蓝色玻璃照射进房间,她抬手放在额上,遮挡住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
透过指缝,满目的白晃人眼睛,短暂适应光线后,整个人依旧懵懂。
颜初晓一脸茫然的歪头打量周围,不期然撞进双深沉似潭的黑眸中。
脑袋还在当机,恍若身处梦中,她毫不避讳迎上对方墨玉般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眼眸。
从他乌黑微长,用发胶固定向后梳理的头发到饱满的额头,好看的浓眉桃花眼,再到挺括的鼻子下刀削有型的薄唇。就连他身上熨烫妥帖的白色西装,淡粉色衬衫,红白相间的斜条纹领带,精致考究的领带夹都一一打量仔细。
末了还默默在心里品头论足一番,身材颀长,长相绝佳,气质淡然中透着股随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双腿残疾,坐着轮椅。
“看够了吗?”
不等她感叹完人无完人,江锦言薄唇轻挑,低沉磁性的声音击碎她逐渐回笼的思绪,颜初晓潜意识点了下头。
“帮少夫人熟悉下婚礼流程。”
可能是她的乖顺讨好到江锦言,多情的桃花眼中掠过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少夫人?
婚礼流程?
颜初晓默念声什么鬼?
可等她细细咀嚼完着两个词,后知后觉明白其中含义,她蓦地瞪大眼睛,一骨碌坐起身。
大幅度的动作下,身上晃动的燕尾式拽地婚纱闯入视线。
她愣怔下,神色慌张的去摸脖间冰冷沉甸甸的不明物,触手圆滑温润,是宝石。
头上也有东西,靠着大致的手感她确定是顶皇冠。
颜初晓确定以及肯定今天早上去影楼除了租了一套婚纱外,并未附带其他东西。
她糊成一锅粥的思绪在佣人拿着婚礼流程表,笑盈盈叫了声少夫人后瞬间清晰明朗。
“抱歉,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了。”被眼前的阵仗吓到,颜初晓连滚带爬从沙发上下来,“对了,还有这些,还给你们。”
她手忙脚乱的拿掉脖子上的珠宝项链,放在面前的佣人手中。当她去扯头上的皇冠时被金海阻止。
“少夫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您不要再闹了。”
“我没闹,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少夫人。我······我姓颜,叫颜初晓,是安城大学,地质学专业的学生。”
颜初晓慌乱摆手,眼神认真的解释着,眼睛快速扫下四周去找她的黑色双肩包,那里有她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在找这个?”江锦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镶着亮钻的钱包,对着颜初晓扬了扬,嘴角噙着抹似嘲似讽的笑,“喜欢整容就算了,还把自己当成别人。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脸动了刀,不能任性的让医生把你的脑回沟也给削平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再说一遍我叫颜初晓。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我不是新娘,更不是你的新娘。把钱包还我。”
“不是新娘,你穿着婚纱在路上乱晃?”
江锦言手轻动,轮椅向后滑去,轻松躲过颜初晓的抢夺。薄唇轻勾浅笑,唇红齿白。若是忽略嘴角那丝似有似无的嘲讽,倒是养眼惑人。
“我是因为······”
被他表情刺到,颜初晓情绪激动。
刚开口,病房中的一幕闪过脑海,她登时眼圈发红。不想把那么丢脸的事情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推开挡在身前的金海,奔向化妆间门口,她现在需要静一静。
殊不知,她的反应在旁人看来就是心虚。
江锦言轻轻摩挲着尾指上银色的戒指,薄唇轻启,“我身下这款德国进口的轮椅,无论是舒适度,还是实用方面都挺不错。我不介意夫人试试,夫妻嘛,有好东西当然是要分享的。”
清隽的五官浮着笑,声音平缓没有丝毫起伏。简单的话语中,无形潜在的杀伤力却震得颜初晓身躯一震,脚在原地扎根,双唇嗫嚅着,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我······我真不是······”
“婚礼马上开始,是与不是的问题等婚礼过后我们再仔细讨论。帮少夫人补妆。”
江锦言手一挥,一直站在化妆间门前待命的三名化妆师过来,客气的请颜初晓坐到化妆台前。
“喂你听我说,你们不能这样,我······”
一条胶带封住颜初晓上下翕动的双唇,手被反剪在身后,身子困在椅子跟化妆台之间动弹不得。她瞪大惊恐的眸子,本能的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装饰豪华的化妆间中,一众人对此充耳不闻。
强烈的无助感如蔓藤般爬上她的心头,她死死瞪着已经转过轮椅背对着她的江锦言。
心道:完了,完了,婚礼以后一切都成定局,再谈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