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大地上的最后一缕阳光照进室内,温暖暗淡。
四处空空,除了斜对角的楼梯,一无所设,窗外晚霞鲜红如血,一切静的让人不知所措。
华中月回头看了一眼青梦,示意你们同是守关者,应该知道这一层在耍什么猫腻。
青梦摇了摇头,我们互相都不知道,这是规矩,剑叟腰间有一条细绳,绕腰数圈,他解下将一头拴在剑上,另一端拿在手里。
剑叟将剑抛出,在地上舞起长蛇,舞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他踏步向前跨去,一切还都是那个宁静,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是废弃的房间。
三个人在房间里了转了好几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剑叟道:“你再不出来,我们就不陪你玩了,上楼去了。”
话音一出,三人立刻停止脚步,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可是接下来什么变化也没有。
无比有可怕,因为只要是没有出现的东西,有无限小的可能,同时也有可能是不可想像大。未知总是让人不安。
三人谨慎小心,一步一步挪向楼梯,一步一步上到五层。
刚露出头,听道:“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三人站定,高处有高处的好,这是一个观景台,四处没有增墙壁,四根柱子托起的一个亭子,一眼望去,整崖尽收眼底,风景好不美丽,最后的晚霞照在身上,落日余辉打在脸上,如果这里不是战场,那可以称得上是人间的天堂。
中间放着一张四方桌子,桌子两个圆凳对立摆放,桌子中间一盘棋,黑白棋子林立其中,桌子对面站着一人,一身黄袍,晚霞照在黄色的袍子上,交汇成橙色。
青梦在黄红岗这么些年,对岗上的事儿小名小气不得而知,但凡说的出立的住的人也都略有些耳闻,黄红岗有三道大关,从外至内,最外层是第三关,那便是鬼阎王,再往里就是这里,上了崖,第二关分五层,每层都有一个守关者,但最为闻名的就是最高层的人,此人名叫琼楼,为人甚是傲慢,武功修为也的确在岗上是佼佼者。
青梦猜想,这人气宇不凡,想必就是琼楼了,她拱手道:“敢问是琼楼大侠吗?”
琼楼看着桌上的棋盘,微微皱了下眉头,挪动了一颗白子,道:“正是,你既听过我的名姓,还要来到这里,实在不是聪明人。”
琼楼看着这三个人,一位老者,脸上的皱纹告诉他不仅经历了岁月,还历尽了沧桑,年纪已过半百,背已佝偻,双腿却挺拔,怀中抱着一柄剑,抱剑的姿势可以看出剑是他的全部寄托,此人的厉害也都在这把剑上,剑叟正在直直的看着琼楼,琼楼哼的一笑,把眼睛转向青梦。
青梦是跟他说话的人,他反而没有先去打量青梦,琼楼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事绝不会因为别人先做了什么,而影响了他做事的逻辑,在他眼睛从三个人间一扫而过时,首先是剑叟吸引到了他,这不意外,剑叟身上的确有风霜雪雨,有太多的故事,让人看不清楚。
青梦能够直接说出的名字,琼楼心里清楚,此人对自己最起码有一个了解,但了解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准备在攀谈几句,每个人都喜欢对自己熟悉的去谈论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人生如一场戏,而主角是自己。
琼楼再看到华中月时,嗤笑一下,华中月整个书生打扮,脸白如玉,消瘦的外表,让人觉得手无缚鸡之力,清澈的双眼让人一眼就看见了底,公子哥的打扮,在这个尚武的江湖,没有人瞧得起能力之外的东西。
青梦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剑叟道:“我们要见屈向阳。”,剑叟这些年想尽心思的练思,很少与人打交道,他说话都是直来直去,我们要做什么,你应该做什么,这之外的东西很少说,也不会刻意加上去委婉,让人听上去舒服。
琼楼听到后,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们能打败了我,绝不阻拦。”
华中月道:“请问琼楼大侠,有没有见到一个中年男人?”
琼楼本就对华中月轻蔑,他一出口却是来找人,更加的令他好笑,他开口大笑,道:“你找人?来这里找人?你看这里会有其它人吗?”
说完又是大笑不止,华中月只是觉得他有些失礼,傲慢本身就是无知,他不与他计较,华中月不再言语。
青梦哼了一声,她对华中月的问题也不太耐烦,对着琼楼道:“我们三个,你一个,怎么个比法。”
琼楼道:“江湖规矩,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胜出于我,便送你们出去。”
剑叟可没那么多废话,右手握剑,跳出一步,剑向前一推,道一声:“我和你一较高下。”
琼楼右手一搂黄袍,左手拿起的黑棋子,唰一声飞了出去,他射出棋子时,不全身一点不动,有夹着棋子的两根手指轻微的动作,剑叟话音刚落,棋子已到,侧身躲时已然来不及,用剑鞘横削,只听砰的一声,棋子飞出去了。
剑叟格外的小心,两腿微屈,随时准备应变,右手剑还是没有出鞘,挡在胸前。
琼楼冷笑一声,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各夹一枚棋子,两枚棋子一支打向面门,一支打小腹,剑叟看两支棋子同时打到,用剑挡只能扫住一颗,侧身闪了过去。刚闪过两枚,又两枚飞出,一枚打向右肩,另一枚打左小腹,剑叟右手剑削向右肩这枚棋子,身体向右侧过。
剑叟后心冒出冷汗,这人实在厉害,连出数枚棋子不足为奇,但招招至命,方向变化之多,肢体动作之少,速度之快,招与招之间的衔接,让剑叟没有还手的余地。
剑叟想提前判断出他的路数规律,琼楼的动作实在太小,无法预料,剑叟又接了两枚棋子后,同时左手将剑鞘飞出,琼楼没有想到剑叟会有如此招数,侧身一躲,这期间接下来的两枚棋子迟了些,剑叟剑已经指向自己的咽喉。
琼楼侧身一闪,一枚棋子飞向剑叟下额,剑叟剑锋回指,将棋子削成两半,琼楼身体旋转,黄袍甩起,剑叟知黄袍伤人,身向后撤,两枚棋随后射来,剑叟剑横削一枚,另一枚擦头皮而过。
琼楼左右两手四枚黑色棋子齐发,上下左右,四路齐攻,剑叟向左侧闪身,用剑将右侧上方棋子打掉,双腿齐收,在空中翻了个筋斗。
这四枚勉强躲过,又是四枚到得剑叟身前时,他还没有站稳,无论怎么闪躲,他都会中一枚,侧身躲过上身,右腿中了一枚,镶在肉里,鲜血真流。
剑叟用剑将棋子拔出,点穴止血,衣服上撕下一条缠紧伤口,这受伤后的处理前后也不过是转眼之间,动作利落,丝毫没有痛苦之色,仿佛一个熟练的医者在给病人包扎伤口。
青梦看着剑叟,她本想帮帮他,可她怔住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到了剑叟这十年间是怎么过来的,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他哪在乎是否还活着,怎样能活着,因为他还有没做完的事。
剑叟站起,道:“我输了。”
傲慢的人一旦战胜了别人,他会自然的收起自己的傲慢,然后谦卑的说你也不错,其实这是更大的傲慢。
琼楼就是这样的人,他微微一笑,施了一礼,道:“你已经不错了,十年了,你是第一个逼我用双手的人。”
剑叟退在一旁,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