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染和冥伤踏着暮色回了城,此时沿街的各家酒楼和小吃摊点上都坐满了就餐的客人,整个古泱城上空都飘荡着炊烟之气。
夕染抱着冥伤慢悠悠地晃着。她一直觉得凡人在吃之一字上甚有研究,从选材到食用,既能极尽苛刻繁琐,又能我行我素毫不讲究,但求一个食之有味。
夕染想着难得下界一次,又逢她今日有些兴致,便对冥伤说道:“咱们也于此寻个摊点吃上一回如何?”。
冥伤此时正埋头沉思着,闻言点了点头。
夕染左右看了看,见远处一卖面的老翁处仍有几张空余的桌位,便抬步走了过去。
那老翁见着夕染,笑着问道:“姑娘想吃什么面?”。
夕染闻言愣了愣,心下想着:“本座这身男装当真是白穿了!”。
“一碗素面,另加……两个肉包。”,夕染对着老翁说到,随即寻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
老翁从一旁的蒸笼里取了两个又白又大的包子,放在盘子中端到夕染桌前,说道:“面条是现下的,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夕染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一个包子放到冥伤手中,冥伤抱着包子左顾右盼地啃着。
这时街对面的酒楼里恰好走出一个绿衣女子,那女子身旁还站了一个鹤发童颜地老者。
冥伤眼中精光一闪,这女子他认得,是众神之巅的一个下位神。
有一次他跑出水天宫的时候曾在下位神居住的区域见过她,当时这女子并不知道冥伤的身份,只当他是一只不太常见的神兽,便命令他跪下给自己叩首。众神之巅中未化形的神兽地位要低于下位神,冥伤没理她,这女子便以不敬为由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当时冥伤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抓了一通之后便潇洒的跑开了,没想到今天又让他给遇上了。
此时那女子正与老者说着些什么,老者十分宠溺地揉了揉女子的脑袋,便朝着不远处一卖烤串儿的摊点走去。
冥伤心下一喜,“我还正愁找不到机会,既然你这么识趣地送上门来,我岂有不用的道理。”。
冥伤眼中玄色流转,那女子似有察觉,转身朝冥伤的方向看了过来。待触及冥伤玄色的眼睛,女子略显痛苦地皱了下眉,随即双眼逐渐染上一层浊色,不消片刻,那层浊色又悄然消失,女子双眼又重新恢复清明。
冥伤见驭魂术施展成功便在夕染怀里动了动,夕染以为他吃得不舒服,便把他放到桌子上,这时被冥伤施了驭魂术的女子抬步走了过来。
女子于桌前站定,方才夕染一直观察着老翁煮面,也未曾注意对面酒楼里走出什么人,如今见一下位神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些疑惑。
众神之巅虽然规矩颇多,但对神明来往凡界却没什么束缚,只要不暴露身份、不伤及无辜便可来去自如。
夕染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女子也不开口询问来由。下位神中见过她的神明也不在少数,只她现在一身男装,对方即使见过估计也不太敢认,毕竟她给众神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
“这小家伙我要了。”女子开口。
夕染有些不悦,这女子口气未免太过狂妄,不谈她是天神,就算是寻常凡人之间遇到这般强取豪夺的,也要撸起袖子打上一番。
“若……我不愿呢?”夕染舍了“本座”的称呼,她倒想知道这个小小的下位神是如何在凡界逞威风的。
“找死。”女子话落便朝着夕染挥出一道白色元力,夕染不躲不避,抬手轻轻一挡,那元力便化为虚无。
周围的百姓见有人打架,纷纷退开,那老翁此时正端着做好的面条站在锅旁不知所措。
方才与女子一起的白发老者听到动静急忙赶了过来。
“月儿,怎么了?”老者急切地问到。
“爷爷,她竟然敢和我抢东西,你帮我杀了她。”女子满口骄横。
冥伤安然地坐在桌子上,抱着包子一脸幸灾乐祸,想着这女子本性如此,倒省了他不少魂力。
那老者闻言转身看向夕染,夕染此时侧对着他,老者瞧得不大真切,只觉得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有些面熟,但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受了欺负,老者收回目光沉声道:“你胆子倒是不小,胆敢欺负我的孙女。”。
夕染恍若未闻,起身走到老翁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道:“此番怕是误了你的生意,这张银票你且收下,不必推辞。”。
那老翁放下手中的面碗,颤颤巍巍地接过,待看清银票上的数额,不禁又多颤了几下。
夕染重又回到桌前,看着老者慢悠悠地说道:“尔等可听过斩斡这个名号?”。
那老者闻言顿时脸色煞白,仿若中了晴天霹雳般定在原地。
夕染继续道:“今日遇见本座也是一场缘分,如此……便免了株连之罪,只你二人前去便可。”。
那老者此时已经双腿瘫软,若他现在还没意识到夕染的身份,那就当真是白活那么多年了。
可怜他一把年纪,今日却栽在自己的亲孙女手上。那斩斡是谁,他可是众神之巅中拥有剥夺众神神籍之权的判官,天神之下便属他权利最大。凡是严重触犯了神规的神明,都会被送到他那儿去,一番扒皮拆骨便叫你元力尽失、神力全无,不消两****便会彻底散灭于天地之间,连个渣都不剩。
“爷爷……爷爷……”,女子扯着老者的胳膊,拼命地晃着,眼中涌上一丝莫名地疯狂。只那老者此时满脸死色,哪还听得见她的话。
冥伤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弃了包子假意往夕染走去。这时那女子像是突然着了魔,拔下头上的发簪便往自己的心口戳去,随即又毫不犹豫地拔出,温热的鲜血顿时洒了冥伤一身。
夕染连忙将冥伤抱了过来,感受到他冰凉地身体时,夕染眉头紧锁,“晟愈,你怎……”。
“哇……”,冥伤口中吐出一大瘫鲜血,紧接着又是不受控制的一阵猛吐,“这药还真是霸道。”,冥伤心中暗道。
夕染见着冥伤这般吐血的模样有些慌了神,这么小的身板能有几口血给他吐的。夕染伸手托起冥伤低垂地脑袋,待闻得他血液中掺杂的一股异香时,顿时明白了冥伤吐血不止的原因。
“你竟入了库房的禁室?”,夕染有些自责,她一直知道冥伤有事没事便会跑去库房偷吃,那些天财地宝于她而言本就没什么用处,所以当初看守库房的神兵前来禀报时,她也只是吩咐神兵严加看守禁室,并没有阻止冥伤去库房。
那库房禁室里存放的都是禁药,禁药的药性一般都十分强烈,直接销毁会有很大一部分残留在空气中,因此通常都会锁入禁室。
冥伤此时的反应恰是服用了禁药“血蛭散”的缘故。服用血蛭散之后,药效并不会立即发作,因为它必须由女子的心头血来催发,催发之后服用者便会吐血不止,同时血液中还会带有一股异香,这是血蛭散中所含有的血蛭花的味道。
血蛭散虽是禁药,但却算不上顶级的禁药,因为它是有解的,解药便是血蛭花的根茎,但是血蛭花只有众神之巅才有,如今冥伤这般吐法显然已经撑不了几时了。
夕染看着“奄奄一息”地冥伤,不再犹豫,无视瘫坐在地的两个下位神和一众满眼好奇的凡人便瞬移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