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安可……”
耳边环绕着被点燃的粉丝们的呼喊声,我正踮着脚,探着头,希望能再多看几眼欧巴们绝世的容颜。嗓子早已喊哑,手上还使劲挥着荧光棒,身体都要我被自己甩出去了。
这时,我感觉到衣服下摆动了动,我没有在意。
没隔多久,衣服下摆又动了,是谁敢打扰我观赏欧巴!找抽!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坐在那儿的谷树深正在扯我的衣角,表情可怜得像只被训了的小狗,看上去是被这阵势吓到了,我顿时失了看欧巴的兴趣。
“安可是什么意思?”谷树深说得很用力,声音拖得很长,幸好旁边的人都忙着欢呼,没人注意到他。
他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就是再来一首。”我坐了下来,好让他不用扯着嗓子跟我说话。
谷树深闻言微皱起了眉,不过瞬间就恢复了,“他们还会再唱吗?”
“一般都会的吧,”我猜他是不想看了,“是不是太吵了?”
“有一点。”他的表情更可怜了,心里肯定是在祈祷台上那些人不再出现。
我于心不忍,实在是不忍心再让这只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小狗待在这里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希望谷树深能陪我来,现在知道错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走吧!”说出这句话,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不用管我,”谷树深倒大义凛然起来了,“你好好看。”
我把心一横,拉起他的手,拖着他就往外走。这时候,刚才下去的欧巴们又回来了,音乐也响了起来。因为是最后几首歌,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只有我们两个逆流而行,好不吃力!
直到彻底逃出了体育馆,我都没敢把头抬起来,怕一看到别人的表情就会后悔。原本是我拉着谷树深的,后来变成他拉着我,而且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出来的,看来他真的是受够了。
“呼。”谷树深长吐了一口气。
没见过看演唱会看得这么痛苦的人,这么浪费前排的机会真的不会遭雷劈吗?
我正觉得好笑,突然觉得自己脚踝那儿开始刺痛,而且痛得越来越厉害了,还真是遭雷劈了!
“哎呦,”我低呼一声,蹲下去揉。
谷树深立刻就注意到了我,也跟着蹲了下来。
“怎么了?”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是不是下午扭到的地方疼了?”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扭到的事情,可能是刚刚跑的时候,又加重了。
“嗯。”随着疼痛的加剧,我说不出话来了。脚上吃不住力,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好咬牙忍着,可鼻子却开始抽搭。
谷树深神色越发凝重,没有再继续询问我,而是直接放平了我的腿,托起我的脚踝查看。
我穿着夏天的短裤,大腿以下无遮无盖。谷树深的手碰到我光溜溜的腿时,我感觉像被静电电了一下一样,疼痛也暂停了一瞬间。
幸好里面的演唱会还没散场,街上也没什么人。不然我不被疼死,也会羞死。
“嘶,”我惊呼,“疼。”眼泪快绷不住了。
谷树深刚刚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我的脚踝,我却感觉到疼得要命。我自己都能看见自己的脚踝肿得有多高。
“你忍忍。”谷树深放下我的脚,一只手托住我的背,另一只手从我的膝盖下面穿了过去,一下子把我横抱了起来。
我脑子里又像上次他抱我那样一片空白,脚上居然没那么痛了。可能是因为脑神经已经短路了,疼痛的感觉传不进来。
谷树深把我抱到路边的椅子上放下来,我想把脚垂下来,却被他一把托了回去。
“别放下来,”他向我解释,“放下来血液不循环。”
“哦。”我不敢乱动了。
“你等一下,我去买冰袋。”谷树深边跑边跟我说,话说完,人已经跑很远了,还不时回头张望我,很紧张的样子。
其实我想跟他说已经好多了,可他一眨眼就跑了那么远,我也没力气叫住他,只好一个人用这种尴尬的姿势坐在长椅上,等着他回来。
在这个放眼望不到任何便利店的地方,谷树深居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透明袋子里的东西让我有点恍惚,竟然是五颜六色的棒棒冰。
“他们没卖冰袋,”谷树深拿出两支,敷在我的脚踝上,用手按住,“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脚上原本红肿的地方瞬间凉了下来,痛感也渐渐抽离。
“哇,”只要一不痛,我就来精神了,“现在还有卖棒棒冰的啊!”童年的回忆啊!
我干脆拿过那一袋东西,自顾自地翻了起来。“哇,居然还有酸奶味的!”我把那支酸奶味的从中抽了出来,张口就想往嘴里放。
还没放进去,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别吃,”谷树深拉住我,教育我道,“没有包装袋,不卫生。”
都到我嘴边上了,还不让我吃,这就是把鸡放在黄鼠狼面前啊!我眉头一蹙,小嘴一瘪,想表达我的不满。没想到谷树深却以为是自己按得重了,弄疼我了,手上一松,我脚踝上的两支棒棒冰就滚到了地上。他忙起身追去,可那两支棒棒冰却跟长了脚似的越跑越快。谷树深弯着腰一路小跑,愣是没追上。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奸笑起来,得意地完成了刚才的动作,把酸奶味的棒棒冰送进嘴里,心想,谁也不能拦我吃东西!
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喝凉水都会塞牙,我倒霉的时候就是吃棒棒冰都会漏一身。年纪大了,牙齿没小时候利索,竟然怎么也咬不开棒棒冰的塑料头。这个时候,谷树深已经追到了那两支长了腿的,正准备往回走。我一心急,紧咬住手上这支,用力一扯。
等谷树深回到我面前时,我只好没皮没脸地冲他笑笑,任由手里半化了的棒棒冰滴滴答答地流到自己身上。
谷树深僵住了,俊脸窜上了火烧云。姐这么机智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现在脚不能动,手上还捏着罪魁祸首,只能求助于人了。
“阿深。”叫了一遍没反应。
“阿深!”第二遍,我已经准备放弃了。
“啊?”谷树深终于有反应了。
我把手上的东西举到他面前,示意他看着办,其实是我不好意思开口求他帮我善后了。
谷树深没有立刻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反而责怪我道,“怎么那么不听话!”他是在跟我生气吗?
“我,”我本来想求饶,可转念一想,现在不用这么麻烦呀,便低声说,“我脚疼。”说完,我还把刚才忍住的眼泪挤出来两滴,委屈得无以复加。
谷树深果然马上心软了,不但帮我处理了那支碎了的棒棒冰,还拿出纸巾给我。
“还疼吗?”谷树深又拿出几支棒棒冰放到我的脚上。
“好疼,”演戏得演全套,“怎么办?”我楚楚可怜地问他。
“上医院。”谷树深语气坚决,二话不说又想抱我走。
“哎,”完了,玩大了,我赶紧伸手阻拦,“不疼了,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为了向谷树深证明,我把腿从椅子上挪了下来,自己站了起来。
谷树深按住我的肩,“别乱动,”又把我按回椅子上,他像批评小孩子一样批评我,“这么大了还怕看医生!”
“我不是怕!”我急于证明,又站了起来,“我是真的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还没站好,又被谷树深按了下去……
就这样,我上上下下了好几回。谷树深才终于相信我没有什么大碍,估计也把我刚才装痛的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体育馆里的演唱会都散场了,观众们蜂拥而出。眨眼间,路上的出租车就全被叫了个精光,让我一个伤病号情何以堪!
“能走吗?”谷树深也意识到了,“要不要我背你?”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就等我一句话了。
“我自己走。”放在平常我肯定立刻就跳上去了,可我知道,被驼的人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况且我脚上确实不大疼了,还是不作死比较好。
谷树深也没再提,搀着我一坡一坡地慢慢走。
这么晚了,公交车没了,地铁也没了。我们俩是徒步回去的,没走多久,也就两个多小时。其间,谷树深无数次想要拦住开过的出租车,都被我挡了下来。什么嘛!我一个瘸子都没嫌累,他不就承担了我半个人的重量嘛,至于分分钟想打车嘛?
好吧,谷树深你伤我自尊了!